幻境中,一女子背影娉娉袅袅,坐于中庭。
贾锦容?
查共时看着不远处|女子的虚影,她环顾四周,四周皆是迷雾。
眼前有一朵厚厚的云,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故意挡着她。
查共时怒了,她伸手抓起这团软软的云。
挡路的云团惊恐的变换形状,由方方正正的一个敦实的模样拉长成大盘子状,张大了嘴巴随时准备跑路。
云朵被她丢到身后。她拍了拍手上的沾上的白粉,嗅起来如同抓了棉花糖一把后残留的甜甜的香气。
“算你识相”查共时扯了扯云朵的脸蛋,一松手便回弹回去。
没了这朵云的阻碍,面前女人的背影愈发清晰。
“贾锦容,你来了?”身着云纹白花淡粉裙衫的女子转过身,语气淡淡地对查共时说。
“何出此言!你才是贾锦容,我不是你;我要是贾锦容,那你是谁?”查共时说道。
“原来你知,看到你白日的场景,侯夫人做的得意,还以为你真把自己当成我了呢……”女子的裙衫忽而溅满血色,她的眼睛变得嗔怪迷奇,透着一股吃人般的欲望和疯狂。
“沃茨,遇上病娇了?”查共时慌忙转身,她站在无垠的空间里,找不到出口。
贾锦容往前迈了一步,如同要杀了她。
她步步紧逼,似乎要将虚假的自己撕碎消灭。
“委屈你了,小云朵。”
她慌不择路,拽来刚才那朵厚厚的云,挡在自己面前。
云团瞬间花容失色,散作云丝化开,原地消逝融化在空中。
“没用的东西……”查共时摇摇头,壮了胆子走上前。
“贾锦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上次见你可不是这般凶恶的模样,我记着,你本应是柔弱温婉的好女子,怎么……黑化了?”
查共时咽了口吐沫,身体往后倾斜。
“我?我该怎样!?我失去陆郎,被迫嫁入侯府,家破人亡,任人欺压!,你可知道!”贾锦容眼中含泪,泪圈在眼眶,迟迟不落,如同刀子悬在头顶。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空气里弥漫着窒息的味道。
失去陆郎?任人欺压,家破人亡?
从何说起?在她的印象里,这些从未发生。
“贾锦容,我的确不是你,我亦非自愿以你的面貌示人,只是,这天理命数说不清楚,不得不借你身份一用。可是你生来幸福,家庭和睦,哥哥护着。即使你再对这姻缘不满,有这幸福的身世也不至于自戕。还有,怎么会沦落到家破人亡?”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毁了贾府、毁了这段姻缘?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好,那若是,该当如何?”
她一时语塞,什么也说不上来,只有来自原主心中的悔恨隐隐作痛。
查共时猛然被什么引力吸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过往。
并非如系统所言那般幸福,或者说,系统只看见了她的半生,却并未提到她的今后。
查共时原是羡慕贾锦容的,她本该享有幸福的大小姐的一生,可是奈何姻缘既定,无有二路。还把她和萧存墨两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子非汝,焉知汝生之不幸。
“你是贾锦容,如今你就是我,帮我,帮我……”
查共时不能以自己的意志替贾锦容而活。可是她既成汝身,于情于理,需替她来完成未成的遗愿。
虚境中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查共时看了也十分心疼,比起眼前的女子,她的经历的没落更加触动人心。查共时慌张的从兜里搜出帕子,递给她。
“贾锦容,你莫哭,哭啥子哭,如今我是你,该同你一起落泪了。”
看着帕子上沾上的血红的泪花,查共时连声应允下她的请求。
原主的请求不算过分:找到杀害她的人。
原主不是自戕!贾锦容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查共时后背一冷,打了个哆嗦。
……
“醒醒?”
燕西宸死盯着被她攥紧的袖子,看着她眉头紧皱,似乎又遁入梦魇。他伸出另一只手欲解救自己被她牵制住的衣袖。
有韧劲的衣衫被扯得绑绑紧,她似乎牢牢拽着的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他方要触上她的手,她不知哪里来的蛮劲,一下将他扯到身旁。他的衣袖终于从她的手中甩开,取而代之的却是他。
燕西宸的腕子被梦魇中的容儿钳制住,她虽力气不敌,可是潜意识里握着的手难舍难分。
他本都要离去了,她却死拽着他不放,虽然是在梦中。
“容儿?松手。”
他的声音一出,许久无声,而后突然误触了某个开关一样,被她卷到榻上。
他膝盖一磕,瘸了一拐,倒在被衾之上。
夜深深,夜无明。
殿宇中天旋地转,他强忍着晕痛撑起身子,顿时睁大了双眸。
他方才唇边的柔软,是她留下的。
燕西宸忙不迭起身,眼底深邃,掺着一丝纯洁无辜的怨念。
他整了衣衫,看着沉睡之人,离去时欲言又止。
“容儿,是你先动手的。”
燕西宸声音微弱,明明是对她说的话,音量小的又生怕吵醒她似的。
查共时蹬了被子,才略感轻松一些。
她被梦绊住了步子,不知怎么回事,觉得刚才的被子仿佛千斤重,压得人喘不上气。
**
北华,束河南街。
叶桐一路尾随这个左撇子,寻到城外。
或许此处,或是不远处即是那轻功蒙面盗贼的老巢。叶桐心中振奋,身体如同被浇注一股热能。
他定不负侯爷重望,势必将玉符夺回。
路途遥则生变,他遇上几个恶霸拦路,不出白银不给过。叶桐与他商量不过,那几人同他打了起来。
叶桐不恋战,见缝插针,找了个时机溜了。
他继续向前探路,发现一处极不隐秘的洞穴。
洞口约莫两米宽,正好可容人在其中直立行走。叶桐在丛草后躲着,观察着洞口的一举一动。
“老大,门外草丛有一小子偷听,是否要除掉。”
洞口有一人十分警觉,看出身后有尾巴,便立刻报告给蒙面人。
洞中的一行盗贼以蒙面人为首,拢共少说也有二三十人,都是膀粗浑圆的大汉。
“是那天那小子?他们不是已拿到手了……”粗头大脑的壮汉嘴快,被临着的同伴撞了一肩,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他闭上嘴,可是已经晚了。
一旁的盗贼看向他的腹部,血淋淋一道口子,刺过来的剑早已入鞘,他扑通一声,重重的倒地。
“无碍,你们继续商议……事若再办砸了,下场便是如此。”
地上的死人伤口血淋淋,惨不忍睹,被同伴拉出洞穴,丢到草丛。
叶桐躲闪,待人走开,试探这个匪贼的气息——死了!
竟然死了?
叶桐目送众匪贼回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新鲜的“尸兄”一具。
他掂着指尖,撩开他的外衣,身上并无玉符,叶桐思量,这人想必是动了歪念,妄图私藏玉符被同帮的人发现,这才被同伙杀死,丢了出来。
除此之外,叶桐实在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可能。
玉符,就在洞穴之内!
他背好剑,往洞穴里走去。叶桐拔出剑,步履甚微,时刻准备与其决一死战。
这次,他一定要赢。
果不其然,叶桐背靠穴中岩壁,远远窥到贼匪一窝,围圈而坐,商议着什么。
“京内,大…”
……叶桐隐隐约约只听到这么多。
“有动静!”四五个匪贼麻衣忽闪兜风,奔跑到洞口巡探。
叶桐抽出刀剑,迎战。
两方打得不可开交,几个回合下来,叶桐将他们打倒在地。
少年拔剑起,除恶四方。
“怎么样,服不服,快把玉符交出,饶你们不死。”
叶桐苦苦寻了几日,终于即将事成,脸上露出意气风发时喜悦的笑容。
!!
顷刻间,几个壮如牛的匪贼不约而同倒地,口吐白沫。
叶桐笑容凝固,有诈!他顺着脚印追入洞穴深处,却不料又见光亮,其余人早跑了,这几人只是障眼法。
“侯爷,属下无能……”
“侯爷,叶桐……”
“侯爷,我未能寻回玉符……”
叶桐在穴|口的林野边际徘徊,林野树木葱葱郁郁,阳光洒下来,安静而惬意。可是他此刻并不觉得温暖,事未成,玉符未寻,人又跟丢……
叶桐面对一棵树,面冲树干演练着如何负荆请罪。
他心灰意冷,正欲离开之际,无意间瞥见倒地的匪贼中有一人胸口鼓鼓,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乍看与常人无异,可是叶桐眼尖,直觉告诉他有古怪。
于是,叶桐用剑壳挑开他的外衣,几叠账簿掉落出来。
他捡起翻看,是某个户府的日常开销。
“朱府?”
叶桐的视线落到地上,看似正常的流水账簿,被揣到了无法开口的死人的袖中。
他回想起昨日那蒙面人的身手,绝非等闲之辈。至于丢到外面的匪贼,则是替罪羊,或者说,那厮更像是为了处理什么赃物而存在的人。
虽未寻到玉符,这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
叶桐走出洞穴,目光看向远山的后方,是更加绵长的山脉。
风乍起,吹动他的发巾,叶桐高昂的束带混着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飘扬。
**
“贾锦容!”
查共时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坐起身来。
“又做噩梦了~”,她自言自语道。
查共时照到镜子,方见心底的湿润。于是她伸手擦净眼尾的泪痕。原主哭了,或许是梦中所言惨死的不甘,又或许是对她的警告。
她,若是不帮贾锦容,未免太不是人。
可是,梦里的话真假难辨,怎么作数。再者说,她自己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如今,摆钟烧毁,查共时只能寄希望于系统任务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