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查到了”
果然如您所料,这把匕首就是从回皇宫里传出来的。所持之人恐怕只有皇上见过真容。”药轻抖在伤口处,放回塞盖,旁若无事。叶桐盯着燕西宸的伤处,替侯爷难受。
燕西宸察觉叶桐的目光,一甩袖子,直视前方。
叶桐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疑问,深吸一口气,大胆发问:“侯爷,属下还有一事不解”
燕西宸闭目养神,猜到他的疑虑:
“说”
叶桐冒着僭越风险,替燕侯不值:“您既然知道圣上和贾府的心思,为何还当作无事发生,任由贾锦容胡作非为”
燕西宸把受伤的手心合回,眉目间少有不悦。他指尖抵着桌面,心胸已有盘算。
“容儿就像鸢尾,美丽却有毒性,毒性微弱亦能入药。无论她是与不是承皇上的意做了棋子,都不是本侯的对手。”
叶桐豁然开朗:
“所以侯爷的意思是,侯夫人可为临安侯府所用?”
燕西宸微微蹙眉,略显担忧:“走,去牢里探望下毒蝴蝶”
地牢内,空气阴湿腐臭,好在昏暗的牢窗尚存一丝光亮,从头顶正正打在空中,日光卷起小风沙,白色的灰尘颗粒在眼前盘旋飞舞。
尽管如此,腥腐味直冲她的口鼻,引的查共时一阵反胃呕吐。
她睁开眼,已是牢中人。
燕西宸,你真可以,新婚夜把娘子撂到牢狱里,等我逃出去,一定将你千刀万剐,狼子野心,其亲也诛?
为了谋逆皇位,竟然连对象都不放过。
这笔帐,就此记下了。
查共时扑扑脸上的狼狈,还有艳红喜服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她瞥见墙角还缩着一个孩童,大约摸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只有一双眼睛不沾泥土。
查共时走上前,问:
“小叫花子,你知道这是哪?”
“牢房”
废话,查共时当然知道这里是牢房,只是这是哪里的牢房,或者说,怎样可以逃出去。
“系统?”
【系统】:本统来也。哎呦,疼疼,你是泼妇吗还是在北华学野了,手劲挺大
查共时拽着系统的边角,和书本翻页时的耳朵一样,她要好好找系统算一笔账。
“什么时候才会遇见剩下的npc,还要待到何年何月”
……
【系统】:凑齐十二星座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再说,每个星座性格不同,出现及攻略时间也不同。宿主,不要着急嘛~
“所以,杀掉临安侯是现在最快回去的办法?”
【系统】:嗯呐。
查共时上蹿下跳,走到牢门前,反手摸出去晃晃,没有大牢榫卯钥匙,根本出不去。她犯起难,嘟嘟嘴。她瞥见干草旁的床板,马上跑过去,摞起高高木板踩上去。
不出意外,她脚下一滑,摔到地上。
牢中的小孩看着眼前扑街的女子,她红服衣束,想起每到邻舍有喜,都能从孩子群中撒大把糖,而自己作为个子较大的,总能抢到一兜,还可以分给比自己更小的小孩,那场面,十分威风。
小孩灵机一动,傻傻的笑:
“阿姨?成亲有酥糖吃吗”
查共时两眼一黑,满脸不可置信,
“叫什么阿姨?叫姐姐!”
“吃个啥子酥糖,都进局子了”
“那花生糖有吗?”
“没有”
“桂花酥糖呢?”
“没有”
“冬瓜糖?”
“没有”
“橘糖?”……“没有!”
“冰糖呢?”
统统都没有!!!!!
“那…龙眼红枣花生总有吧?
“有,小吃货你先回答姐姐几个问题”
“你知道本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吗?”,小男孩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又摇头。
“你呢,你又犯了什么事?”不会还一问三不知吧?
“我拿了隔壁王大娘米铺的两升米……”
小孩支支吾吾,狡辩说自己没有车辙高,不应被抓进来。
查共时一听,皱起眉头教育他:
“不能盗窃,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知道吗”
再说北华现如今不是文治年,繁华富足的很吗?怎么会沦落到偷米的地步?
那小孩听了查共时的斥责,说话声变的害怕又颤抖:“不是偷米,是和伙伴打了赌,看谁敢在我娘眼皮下惹祸,我赢了”
所以卖米的王大娘是你娘?
原来是熊孩子,该关。
“那拿了自家的米,怎么还寄了?”
小孩无奈撇撇嘴,跑到门口领了晌午的牢饭。
小孩分给查共时半块窝窝头,她笑笑,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孩:
“你吃吧,姐姐不饿。”
一个馒头,一碗菜粥,伙食倒也还不算太差,但是查共时前几日吃惯了贾府的美味佳肴,加上这艰苦脏乱的环境,不愿再吃糠咽菜。
她蹲在地上画圈圈,十二星座没集齐,燕西宸也杀不掉,何时才能回去啊!!
“小孩,如果你说等你听话你王大娘就来接你,那我现在要是不杀那个临安侯了,他会不会也来接我……
“小孩?”
……
听见没人回应,她猛地回头,
小孩?倾斜撒漏的碗,半碗摇晃的剩粥,小孩倒在地上,口吐沫子。
查共时用食指靠近他的鼻息,已无热气。
“狱卒,来人,快来人,有人中毒!”
查共时呼喊狱卒,看到的却是叶桐和临安侯。
是他?
查共时眼眶泛红:“郎君是来收尸的吗?”
燕西宸脸上没有昨日一丝的朝气,漠然道:“看来夫人已思过悔悟,那便回侯府,别呆在这儿,不好”
查共时回头指着躺地一动不动的小孩:
“这毒是给我下的?有意思吗,昨夜事情已然败露,大可一刀砍了我,何必殃及无辜”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燕西宸命叶桐上前查看,叶桐伸出两指,摇了摇头。
她红了眼眶,趁机拔出侍卫的剑,朝他刺去。
反正贾锦容死不了,而燕西宸只有一条命。
叶桐眼疾手快,没等燕西宸出手,瞬间夺回,收到剑鞘中。
燕西宸提起袖子,露出手掌外缘的伤,一道口子鲜明深刻,透过铁网给她看:
“本侯想要你的小命,随时都可以”
查共时直直向前走,旁若无人:“既如此,那请侯爷也给我个痛快,和那天府中的贼仆一样”
“容儿何必一心求死,难道说回去不好交差?”
查共时抓上他的领子:
“是啊,不好交差,难道侯爷好对无辜孩子的爹娘交差?”
查共时挡着背后年幼的尸体,心生恨意。
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没做错事!
燕西宸将贾锦容安置到一边,弯腰拾起粗瓷碗,淡淡说道:“本侯是没有良心,但决不做这种龌龊之事,行事粗糙,留下的中毒者全是把柄。更何况……”
“何况什么?”
话音未出,牢房隔间不断呻吟,有所异动。
燕西宸用布巾擦净手,沆然离去,叶桐紧随,带贾锦容出狱。
离开时她看到两面的铁牢中犯人尽数倒地,抽搐不止,也有打翻一半粥饭的中年壮丁捂着肚子呻吟。
还好没吃那牢饭,虽然贾锦容死不了,但她想起来还后怕。怕的不只是毒,还有……面前满腹坏水,必定报复的临安侯。
“侯爷,我错了,既然牢里的坏事不是你干的,那我原谅你了,我们下次有缘再见”
大牢门口的层层侍卫拦住查共时,她只好折返包食宿的“员工宿舍”。
“是不是容儿也吃了口下毒的牢饭,头脑如此不清醒?”
醒你个头!查共时心里暗暗怒骂。
查共时还是对燕侯的话半信半疑,于是边走,边悄悄向叶桐打探,
“临安侯所言真假?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叶桐听这话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对侯爷万分相信:“当然,贵贱异狱,夫人你呆的牢房可是侯爷…专门给你挑的这个清净些的…”叶桐压低声音偷偷告知贾锦容。
“密谋什么?还不回府”叶桐和贾锦容的小动作被他听见,
燕西宸轻挑眉毛,心里暗想容儿知道了就好。
出了牢狱,他眼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意,和昨日意气风发的新郎判若两人。
不是圣上的手笔,那事情处理起来便简单了,臣侯之下,无人能逃。
皇上燕北华和临安侯同坐太湖亭的桌前。
燕西宸斟杯茶,未满便即刻倒入皇上的玉盏中。“皇叔,喝惯了龙凤团茶和西湖龙井,不妨尝尝臣带来的。”
燕北华抿了口,烫的舌尖发麻,合住牙装作表面无事:
“好茶”。
燕西宸见圣上入口,娓娓道:“皇叔好品味,金瓜人头摘采于城外玉皇顶的老树茶,玉泉山新鲜泉水泡之,使得汤色金黄透亮,喉韵显明。”
燕西宸看着燕北华放下茶籝,底托的热气留下一圈水渍。
皇上开口:“热香浓而不腻,沉香重而不闷。此茶甚得朕心,可入皇宫的贡茶”
皇上夸完眉头一皱,总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喝罢一口茶问:“临安侯一贯我行我素,近日却如此讨好朕,有何用意?”燕西宸一五一十将贾锦容遇刺和近来临安城狱中犯人中毒报知圣上。
“什么!?竟有此事!”
听闻皇侄的话,他怒火中烧:“刑部尚书是不想干了吗?”
临安城是北华国都的门面,发生如此恶劣的变乱,实为失职失责。
“皇叔莫要生气,臣侄只是怜念贾府,毕竟圣上未促成这段姻缘前,就有许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现如今,已成定局,仍有贼心不死。臣侄倒是无所谓,但皇叔,若是不早一步将谋害皇亲的人就地正法,恐怕下一步佞臣就敢……威胁圣上”
燕北华听闻此话,虽心中怅闷,长舒一口气:
“皇侄有心了”
壶底沉淀着许多滤渣,皇宫中的侍仆手持纱网,一点点还原茶汤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