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第二十天了。
帐外的老鸹拼命聒噪,吵吵个不停。
营帐内的两位此时也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要不是杨昭还坐在这里,季允和丁雍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杨昭无奈地看着季允,他手下又犯事了。
自从集结那天开始,这个货手下就没少干坏事,欺男霸女劫掠百姓,打砸烧抢简直是无恶不作,而且只要两军对阵,往往就看不见他,等打赢了他就吱哇乱叫地出现。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回回如此,你让丁雍怎能服气。
官军平叛,要的不止是灭敌,还需要收服人心。所以杨昭上表奏了好几回要弹劾季允,结果不但石沉大海,季允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变得越来越嚣张。
今天丁雍的手下去接应粮草的时候,逮到几个兵痞正在烧一栋民房,而民房的主人被糟蹋后全给烧死了。丁雍的手下义愤不已,便将他们捆了带回来交给杨昭,一问,果然是季允的人。
等季允赶到的时候,这几个兵痞已经被打得三魂不入七魄不出,只剩一口气还在吊着。看到季允,他们忙不迭地诉苦,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只说自己都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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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雍,你说说吧,怎么弄,给我的人折腾这样!”
季允气焰嚣张地问道。
丁雍冷哼一声,拔出腰间配剑直接砍下一个兵痞的头颅。一瞬间,血流了一地。
其余兵痞都吓得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别看这些家伙平时欺侮老百姓都厉害得很,可是遇到真正的狠人,马上就怂了。
甚至有两个直接尿在了裤裆里。
丁雍斜着眼瞟了季允一眼,看他愣在原地,扬手又是一剑斩下,另一颗头颅“咕噜咕噜”地被砍了下来。
季允咽了咽口水,右手摸在腰间配剑上,却怎么都没有勇气将它拔出来。
没一会儿,满地鲜血,大帐内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仅剩一个活的兵痞,他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步步走近如同杀神一般的丁雍,声泪俱下地求饶着:“是我们干的!是我们干的!将军,求你不要杀我哇!”
“季允!你听到了!”丁雍轻蔑地看着季允,随后挥手一剑落下,又一个鲜活的头颅“滴流滴流”地滚到了季允的脚边。
努力了很久,最终季允还是没有勇气拔出腰间的配剑。
丁雍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离开大帐,回自己军营去了。
杨昭一直冷着脸看他们。此时季允好像松了一口气,转身也带人走了。杨昭挥了挥手,让手下把大帐内的尸体清理干净。
他看着远处城防,无奈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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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公孙骜正站在城头,带手下将所有杂色旗帜都换成青色战旗。
这时常度匆忙来汇报:“陛下的密信!”
担心因为放走王翼等人被责怪,所以公孙骜有些不敢看。
“常度,你读给我听。”
闻言常度一愣,旋即掏出匕首撬开火漆,将密信里的绢布摊开仔细铺平,然后一字一句地读道:“骜行事果决,处事得当,今擢其为镇南将军总督冀州军事。征南将军曹越已率渔阳屯垦军三万与你汇合,并州援军不日将至,望君趁此时机成就大功。”
读完,常度情绪有些激动。
“将军!恭喜啊!”
公孙骜一把抢过诏谕,仔细阅读每一个字。
他中途加入战事便逢大败,几次三番问询杨昭兵力都无从得知,之后更是被围困城中,一度觉得失去了希望。
可是如今这援军,实实在在的援军。并州军在晋阳战绩还历历在目,渔阳屯垦军常年守备长城,是顶尖的弓弩兵,有这几万援军,再加上城中原有的冀州、青州、幽州守备,总兵力何止十万,且俱是精锐。
闭上眼睛,公孙骜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内心。
“常度。”
“麾下在!”
“去把他们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是!”
常度一溜烟就不见了。
风吹动城头新换的青色战旗,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正在蔓延。
公孙骜仔细抚摸着城砖,粗糙的表面像这片大地一样古老。他极目远眺,看着官兵在城外的军营,零零散散,数目众多,不时有将校进进出出。
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倒映的红色像鲜血在流淌,也像一簇又一簇烈火正在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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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有四个儿子,嫡长子刘镇在蓟城守着幽州。其余三子分别为二子刘铄,三子刘锻,幺儿刘锡,他们都被刘瑾叫来了渤海郡。
战事打了许久,也让刘瑾彻底看穿了两个弟弟的无能。再加上青州和冀州富饶远超刘瑾的想象,这根本不是连年北祸的幽州可比。若能图之,加上幽州精锐兵马,或许这天下…
所以他利用刘珏对自己的信任,派心腹杀手将他剿杀,之后直接在宴饮的时候下毒,将刘瑜鸩杀。
一切都比想象中要顺利,刘珏留下的子嗣都在渤海郡,顺手也全部处理了。
用刘瑾的话说:“就像碾死了几只小狗,他们除了哼唧了几声,甚至都没有反抗,真是废物。”
如今只剩下三个问题,第一是尽快接手冀州和青州的地盘,第二就是打败眼前这支朝廷的军队,第三就是派人去青州将刘瑜的后人翦灭,不留后患。这些,他想好了,都交给几个亲儿子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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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养神许久,缓缓睁开眼,三个儿子恭恭敬敬站在阶下。
“铄儿…”酝酿完毕,刘瑾要下命令了。
“父皇,有何示下。”
“铄儿,过几日曹越到此,你去与他汇合,一同去信都城。切记,到军中要低调,我会另外派人让他们将虎符交于你,你要好生保管,其余事项,无论指挥也好,作战也罢,你都别管,让他们去做。”
刘铄年岁已近四十,为人稳重,刘瑾将他派去最重要的信都,十分放心。
“锡儿…”
刘锡年岁最小,只有十五六岁,再加上幺儿倍受宠溺,所以刘瑾准备让他待在渤海郡,至于冀州其他郡城的收服,自然有手下人去做。
“为父不日要去别处,你在渤海郡城不要乱跑,学着处理一些公务,其余郡县有何事务你多询问司马,要是真正要紧的事情,你等为父回来以后定夺,懂了没?”
刘锡生得天真烂漫,听到父亲叫自己做事,嘟囔着嘴巴十分不高兴,不过他很畏惧刘铄,看他给自己使眼色,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刘瑾看向刘锻,这是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他自小便在军营中长大,身材雄伟,勇武超群。
“锻儿,青州地域广阔,如今刘瑜身死,你可敢替为父去取这无主之地?”
刘锻早就跃跃欲试,听到此言更是兴奋异常,赶紧点头答应。
可是刘瑾心中依旧还有顾虑。他看着刘锻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兵马捉襟见肘,怕是不能分你多少带去青州,你若是去临淄扣城,他们不给你开门,怕是很麻烦呐。”
刘锻少年英气,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父亲放心,有一二千人马足够,看儿臣荡平青州,为父皇拓疆开土!”
刘瑾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锻儿,此行甚难,若有阻碍可回冀州从长计议。”
刘锡想去青州不想待在渤海郡,在刘瑾说话的时候不敢打断他,看他说完了,跃跃欲试想要说话,突然,他又看到刘铄的目光…
他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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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要落山了。
斜阳洒进渤海郡的大殿,那几个身影纷纷被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