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苦练武艺,狗剩和墩子都变黑了,也明显强壮了很多。
近几日程良心血来潮,搬来一口大缸教他俩酿酒,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只试了一次,成功了…
墩子看着白色的醪糟,没忍住,又蒯了一大勺“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狗剩和丫丫站在一旁咽着口水。
阳光撒在身后的小院,几座新建的木屋前女人们正在忙碌,程良和柳柯则坐在屋内对弈。
光阴如果停在这时,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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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擎着“左将军”旗的裨将就穿戴整齐赶到大帐。
可是他却看到满脸疲惫的将军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的皇甫彦眼眶凹陷,没有半点精神。
他站在原地没敢近前,却听到韩忠用慵懒的声音说道:“皇甫,我累了,不想骑马,今天我在你车里挤一挤可行?”
皇甫彦轻轻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
“还早,你先回你军帐去,我想睡一会儿,开拔时候你让人叫我。”
韩忠“嘿嘿”一笑,转头就走,却看到不远处怔怔不动的裨将,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带着他回自己军帐去了。
裨将一路走着,看着韩忠不算魁梧的身影。
他抑制自己躁动的心情,亦步亦趋,这一次是真心地跟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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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彦扯下大帐的门帘,取出一张绢,开始磨墨。
昨日计议一整夜,最少有大半时间都在拉扯,韩忠所言虚实杂糅,真假参半,实在是让人头昏脑涨,有点头晕。
不过还是有一点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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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郡和颍川郡历史渊源,名门底蕴深厚,其中河东杨氏是商代的阳氏后代。商朝覆灭后阳氏祖先不愿和叛徒子启一道去封地微,分为两支,一支去了弘农,一支来到河东,如此传世已经一千八百多年。
杨杳一路擢升为执金吾之后,杨昭因一生戎马,全身是伤,于是致仕在家,想要颐养天年。没想到刚刚赋闲还没有几个月,先帝驾崩,淮南王率先称帝,叛变了朝廷。无奈之下,朝廷只能重新征辟忠臣宿将,在袁安的大力举荐之下,杨昭被重新启用,不过只是封了他一个虎威将军的杂号将军牌,让其在豫州募兵。同时被派出去的还有龙骧将军季允,在兖州谯郡募兵,虎牙将军丁雍则在徐州丹阳郡募兵。
让杨昭没有想到的是,朝廷和淮南王没有打起来的时候,北方三王又叛了。
司徒荀爽亲自出马寿春和淮南王媾和,刘安欣然应允,南线本来紧张的局势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
而杨昭则再次在太尉袁安的力荐下,领征北将军衔,率领季允丁雍等人与新募集的兵丁,先在兖州济阴集结,之后便北上,在廩丘遇到刘瑜率领的青州兵,从此,大战开始。
战争伊始,刘瑜军兵员秘密训练良久,且粮草充足。反观杨昭所将之兵都是新兵,所以刚刚接触就吃了大亏,幸好丁雍所部丹阳兵十分勇猛才没有溃败。不过杨昭毕竟老练,他利用刘瑜大胜之后轻敌,在廩丘前线不断搦战,且战且退,刘瑜引大军掩杀。正当他志得意满,以为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之时,身后大营却燃起大火。
原来杨昭早就派季允率本部兵马藏匿在附近树林,等待刘瑜大军追击很远以后一举夺了他的大营,将营中所有粮草付之一炬。
青州军大骇,欲强行击破杨昭。怎奈何他就像个牛皮糖一样,你进我就退,你退我就进,搞得刘瑜好不懊恼,之后幸亏刘珏的冀州兵也到了,才算将他接了回去,可惜就此青州军锐气尽失,再无一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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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彦揉了揉肩膀,熬了一整夜,浑身酸痛得厉害。
前天夜里,袁定塞给自己一个锦囊,问是什么,坚决不说,搞得十分神秘,只是让皇甫彦出发以后才可以打开。
皇甫彦早就习惯了他神神叨叨的性格,也不在意,上路以后把这一茬完全忘了,一直到快要傍晚才想起来。
拆开一看,瞬间给他提了神。
袁定在锦囊中用很粗的笔触写了好几个名字,在其下用小篆仔细写着每个人目前的官位和所在部队,十分详尽。
第一个名字就是龙骧将军,季允。
此事非同小可,怎奈何自己对杨昭部队不甚了解,所以想到之前韩忠也算一方校尉,就旁敲侧击跟他了解一些情况,可是没想到他语焉不详,说了一整夜,能用的信息实在不多,而自己很多话只能虚虚实实,不能透露太多。
将手中绢布仔细摊平,再裁成若干小份,皇甫彦将袁定锦囊中涉及的姓名分别誊抄在每一张绢上。
等最后一个字写完,又核对一遍,确认无误以后,皇甫彦才长舒一口气。
“来人!”
闻言,立刻有个人掀开门帘走进帐内。他佝偻着身子,看不清脸,头发很短,连个发髻都没有。
皇甫彦应该非常信任来人,将手中的绢布叠叠码好递给他,吩咐道:“将这些分发下去,叫他们立刻出发,找到人以后将他们带兵多少,现在官职如何,屯兵哪里都搞清楚之后要立刻回报,此事万分重要。”
来人认真地掀开外衣,露出里面衣服上一个宽大的口袋,他将绢布都放进去以后,对着皇甫彦“咿呀”了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皇甫彦舒展了一下手脚,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接着也走出大帐,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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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的尸体干瘪,脸部扭曲,眼窝凹陷眼珠却凸起。
刘瑾略带厌烦地看着铺在棺椁上面痛哭涕零的女眷,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笨拙地穿着麻衣。
这时刘瑜也赶到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那几个女眷,眼睛瞬间放出光来,大声说着:“真不错哇,想不到四哥眼光这么带劲!”
又看到刘瑾,才稍微收敛了一点,装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
“二哥,你也来啦。”
刘瑾不置可否。招了招手,将他叫到棺椁边上。刘瑜刚刚探头看了一眼尸体就被吓了一跳,他慌张后退,差点撞到墙上。
“这是谁干的!这个腌臜,我非要活撕了他,给四哥报仇!”
刘瑾皱着眉,看他不像演的才说:“我还以为是你弄的。”
“二哥你说什么呢!”刘瑜壮着胆子又探头看了看,才确定这个干瘪的玩意儿是自己的四哥。
“五弟,说实话,如果这事儿不是你做的,那就只能是杨昭那个小老儿干的了。”
刘瑜恍然大悟一般。
“难怪这些日子围城不紧,原来别有计议吗?”
刘瑾面容复杂地看着刘瑜。这些日子他憔悴了,也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战不胜,眼睛也变得浑浊无光。
“五弟,你赶紧去休息休息,洗个澡,等你拾掇完陪哥哥喝两杯。”刘瑾心疼地说道。
刘瑜听到喝酒,刚刚还蔫了吧唧,立刻恢复了精神,然后贼头贼脑地凑到刘瑾耳边,指着棺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一个女眷低声说道:“二哥,你给我把她看住了,我一会儿就派人来请,晚上喝酒,正好乐呵乐呵。”
刘瑾一愣,旋即莞尔,微微颔首说:“好好好,你去吧,哥哥替你看着就是。”
“嘿嘿”一笑,也不跟女眷们打招呼,刘瑜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