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苒呆呆地看着盛扬——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他的鼻梁高耸,低眉敛目,是个周正温和的男人。
曾经,他们调过情,接过吻,做过爱。
他们谈诗词歌赋和艺术,也曾有过唇枪舌剑的争论。
那时的他们是“苏小姐”和“盛二公子”。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所以他从来没有和当时的她谈论过这些。
因为他当时把她当成了同阶层的女子。
而今天他和她说的这些话,
让她吃惊。
因为她发现他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只是没人告诉过她。
向苒觉得今晚的盛扬不是“雇主”,不是“丈夫”,不是“男友”。
而是一个“大哥哥”或者是“父亲”。
从小羡慕却又求之不得的“大哥哥”。
或者说想象中的性格温和、无所不能的“父亲”角色。
这样的盛扬让她无措。
“其实我很不想你走。我们才相聚,又要分离........”他眼中闪着光,吸了口气。
向苒觉得心酸。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还要坚持什么呢?
“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走!”这句话已经到了喉咙口。
但她还是忍住了。
他这么好,她一定要更强大一点,才配得上他的好啊。
若是盛扬的脑中没有一点对“家”的执念。
她很怀疑自己到底能有多吸引他。
肉体和青春?
这些都是不可靠的。
幸而她当初还是看了不少书,要不然谈何与他思想共鸣?
如今站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弱小又无知。
可向苒低估了男人们的英雄情节。
男人都幻想过自己是从天而降的骑士,可以拯救弱小妇孺。
在盛扬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此刻的向苒无疑是一朵清艳的小白花。
纯白的中式短袖衫。
微微驼着的背脊上方是雪白的后颈。
她整个人显得无比稚弱可怜。
可盛扬却想起了这衣服
想起了口罩下像花苞一样的唇珠.......
他不由得心跳隆隆直跳。
她总是那样。
柔弱的中式外表下,是西方独立的做派,性感劲爆的身材。
这种迷人的反差,一直让他着迷。
盛扬用手挑起她的下巴。
像以前一样。
窗外的月色凉而亮,纷纷扬扬的花瓣吹落。
盛扬俯身,把脸凑到她鼻尖:“ta向,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无论是你的声音,还是你的轮廓,都很像我失踪的妻子,你现在可以摘掉你的口罩,让我看看吗?”
男人的眼中浮出蛊惑。
向苒听到自己心跳脉搏的震动巨响。
她点头。
抬手已经触到了口罩挂绳。
忽然听到他轻笑:“傻瓜,如果你摘了口罩,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间,绝对。”
向苒的手滞住。
“我会把你锁起来,藏起来,赔偿我三百多天日日夜夜的相思和孤独。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无论是松暄,还是我,都会拖住你——你知道我能做到。
或许以后你再也没时间出去,
因为每一年都会有不同的理由。”
向苒犹豫。
男人开口:“戴着吧,只要有犹豫就戴着。
我等你自己主动摘下口罩的那天。
但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完,盛扬转过身。
看着窗外的飞花,不再看她。
“出国前,可以去趟盛家的陵园看看吗?
那里有一块我为自己和妻子留的墓地。
在我最无望的时候,我曾亲自设计了合葬墓碑。
碑上的字用的是梁诗正的行楷。
当时我想——如果她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我又因有松暄要抚养暂时无法解脱,就只有死后和她同穴。”
盛扬的语气很轻,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向苒理解他当时的绝望。
只听他又说:“因为不知道我妻子的姓是要刻‘苏’还是‘柳’。
我当时索性让匠人把她的姓刻成了‘盛’,
这个姓氏涉及了她的身世。
若是你对她身世感兴趣,可以在出国前再回趟青栾县,问一下你养父母,他们知道一些真相。
若是你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也行。
你也可以只记住——她姓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