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金龙在美国旧金山度过了中国春节。
跟国内比，旧金山没有年味。虽然唐人街张灯结彩，城里还有中国春节游行，但家里却冷冷清清。
中国男人在中国再嚣张，到美国也就老实了。因为女人喜欢跟白人跑，根本没人鸟他们。
他的前妻谈了一个白人老头。牟金龙大发雷霆，骂她是不要脸的娼妇，敢拿拿他的钱去养白种老男人。
他前妻嘲笑他，“你碰都不碰我，嫌我找别的男人？”
中国女人到五十岁，在中国男人眼中已年老色衰。但白人傻的，看不出来是个老的，当宝贝捧着。
当天晚上，前妻去男友家睡了。他们的儿子干脆就从家里跑了，去找他的小女朋友，连年三十都没有回来。
牟金龙气到差点犯心脏病。他想他妈的这儿子是白养了。一群白眼狼！养狗都比养这群人省心。
牟金龙一度呼吸困难。但老杨和小风都不在身边。他英文不好，连去医院都不知道怎么走。
牟金龙十分疲惫。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事业上，兢兢业业，刻苦勤奋。维护投资人关系，服务上市公司，时刻盯盘。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挣再多的钱又怎样？他周围的人只想花他的钱。狼心狗肺！女的拿他的钱养男的。男的拿他的钱养女的。
就这样他一个人熬完了春节。在旧金山见了两个客户，便启程回国。
在飞机上，他闭眼开始谋划接下来的工作。康大市值管理提上日程。金粱酒业的酒也不是白喝的，大股东想套现，也得安排。
有必要制订一个详细计划，跟所有参与的私募碰个头。
考虑到康大产品出的幺蛾子，护盘压力不小。得找一些资金实力强、背景足够硬的资方。最好有公募。
他在脑子里打着算盘，回了上海。
年初四飞回上海。老杨和小风都没回来。公司也还放假。身边竟然找不到一个使唤的人。
他本来想回老家。只能作罢。
牟金龙在上海郊区有一套别墅，换过几个情妇。那些情妇有的玩腻了就分了，有的捞够了就跑了，有的竟然往别墅里带男人——那是最后一任，一个模特。那以后牟金龙连别墅都很少去了。
他回了郊区别墅。可他没通知小风会来这里。别墅无人料理，保姆不知死哪去了。宅子里空空荡荡，还有许多外卖盒子。牟金龙血压飙高。
空落许久的宅子没法住人。初五晚上，牟金龙回到汤臣一品。
他到门口，吃了一惊。
双开门上贴了福字，左右贴了对联：“龙飞凤舞迎新岁，春满人间福满门。”
其实是极普通的对联，但他意外地感到非常的……温暖。
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门厅里放置了两株发财树。树上挂了彩灯，正在闪烁。
客厅打扫一新，张灯结彩。沙发换上了暖黄色的新罩。柱子上贴了对联，写着吉利话。落地窗上贴了大红色的窗花。
正中桌上放了一只电热火锅，还摆了几盘菜。
辜萤正在忙碌。听到人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红艳艳的大虾。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金色的长发挽到头上，结了红头绳，又垂下艳红的流苏。
她化了妆。脸蛋红扑扑的，便如喜气洋洋的少女。朱色的嘴唇涂得恰到好处，点缀出牟金龙心中想要的新年。
她往那儿一站，便像一幅画般。豪宅贵气中平添一丝温暖。
辜萤站着，说：“我听小风说你年初六会回上海，就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想着等你回来。”
牟金龙唔了一声。
他心里有点高兴。但是他想到他们分别时并不愉快。
辜萤放下菜，上前从他手上接过外套，挂好了，又在桌前拉开椅子。
她拧开了火锅。火锅热腾腾的，正冒热气。
还有一些家常菜。大汤黄鱼，葱油海瓜子，蘑菇炒青菜。是他喜欢的。
辜萤说：“是我做的。手艺肯定不如大哥。我边学边做。大哥不嫌弃，就吃一点。”
牟金龙说好。他举起筷子。辜萤主动盛了一碗火锅热汤，又替他夹菜。
辜萤还备了酒。金粱陈酒有两坛备在家里。她打开温好了，替牟金龙斟酒。
露台上点缀的彩灯，此刻闪烁起来，与黄浦江上的风光相得益彰。
这时的上海仍然是冷清的。但是……似乎有那么点年味了。
几杯热酒下肚，又吃了火锅。牟金龙靠在椅背上，享受到久违的惬意与放松。
很快，他便觉得轻飘飘的，施施然的，周身暖洋洋。
他朝辜萤招了招手，“过来。”
辜萤乖巧地过去。
牟金龙轻轻拍拍自已的腿。
辜萤低眼顺眉，跪到了地上。
牟金龙抚摸着她的头，温声道：“怎么，想明白了？”
辜萤抬起眼，含着一汪眼泪看他，“哥，我现在才明白。只有你是对我好的。以前我是昏了头了！”
牟金龙嘴角轻轻牵开。
辜萤说：“我以前真是……太不懂事了。我……我就是……傻啊！”
她说着轻轻扇了自已一下，“就是那个陈天钧，他把我迷得七荤八素！我以前一个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把陈天钧当师父。他说啥我听啥。我对他一往情深，没想到他一脚给我踹了。那天我听到他跟你打电话，我就……就想知道，他怎样了。我也是糊涂了……”
牟金龙微笑道：“你那师父，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小弟。你看看他有几分心是向着你的？康大出事了，我叫他去处理，你看他是怎么处理的？他把你推到风口浪尖，拿你一个女人吸引火力。偏偏还成了。这心肠多狠哪！你惦着他，有什么好处？”
辜萤眼泪落下来，说：“我……我以前就是太傻了。经过这个事，我也没别的想法了。除了哥你，也没人敢要我了。哥……”她抬起头来，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你还要我吗？你说一个要字，我这辈子就认定你，给你当牛做马。”
她抬起头，望向牟金龙。一双晶亮的眸子包着眼泪。
他伸手握住辜萤小巧的脸。
辜萤任由牟金龙握着，没有反抗。
她本来想死的，可惜没死成。
那么就让她活下去。跪着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