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姜城感觉到深深的侮辱，却无话可说，非凡级序列羸弱如薄纸片，沾水便软弱无力。
他也因此得到了一丝慰藉，非凡级之上天王级，天王级之上黄昏级，往上没有头绪，“造梦”“影魔”这类能力统称为序列，尽管不尽人意，他的收获并非破罐子打水一场空。
“要不，你当队长吧，我申请辞去队长职位。”
王泽戴脸上的面具没有漏洞，也不需要耳绳支撑，半只眼、半张嘴瞧不见，走路从不看路，增添了一分神秘感，他的语音背道而驰的委婉牵强，进而让神秘感缺失，使人觉得容易相处，不像面对势力的龙头老大。
月啼暇摆了摆手，对队长兴趣泯然：
“不用了，我单独行动，你们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找我就行。”
“看来你有自己的事要办，那我也不勉强了……先回去补觉了。”王泽灰心丧气的退出办公室。
闻话，姜城醒悟的非常快，队长之位辞掉，月啼暇成功上任，然后有一个“影魔”序列帮助，行动起来安全激增，危险指数大降。
“你是文职人员，是吧，你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是怎么能进入神墟内部的，总部的禁忌物严格掌控，不多不少，每一个分部只有一个入口……”月啼暇站起身，目不转睛盯住姜城的双眼，电出不善的目神：
“不用担心，他已经走了，只要有影子，五十米内，我能感知一切，哪怕是小到可有可无的声音……蚂蚁在墙角搬运食物，蜜蜂在花丛跳起圆圈舞，蟋蟀躲到枯叶下慢慢移动。”
她把附近的小生物事件讲了三个，指了指角落。
姜城顺手看去，那里有几只蚂蚁，从文件柜的底部钻出，两颗大牙叼起细碎的薯片，走向门口。
他意识到“影魔”不简单，短短几分钟里，月啼暇很少回头，更不会去观察地板上发生了什么，她一直在输入需要填写的信息进行存档。
但他最在意的不是“影魔”，也不是新颖的名称“禁忌物”，最在意的是“入口”。
“这些蚂蚁来自一楼外面的草地，很分散，离窝较远……如果你去到大厅，可以看见一条很长的队列，蚂蚁正在搬水果。”月啼暇悠闲自在，面无表情，任人怎么猜想也琢磨不到她的想法。
“此前，你见到的分身，是我的影分身，实力方面大概是我的十分之一。”她继续说下去：
“还有没有疑惑，你要问什么，赶紧问。”
要问的数不胜数，姜城深呼吸一口气，打趣道：
“我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说出这话，他的心不知道有多痛。
“据我了解，文职人员知道的很少，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月啼暇循循善诱：
“你不想知道你的队长是什么序列，其他的不夜者是什么序列吗？还有，这本书和这支笔是不是禁忌物，你不想问吗？”
序列的兴趣不高……对禁忌物一窍不通的姜城顺势问道：
“书和笔是禁忌物？”
“不是，是伪禁物，拥有一定的活性，跟真正的禁忌物相比，它们就是小孩子，有能力，但作用微弱……”月啼暇耐心道：
“和预想的一样，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有些时候，秘密是藏不住的。”
月啼暇特意强调“藏”这个单词，语气咬的很重，仿佛在运筹帷幄，慢慢的、缓缓的击碎姜城防守的边线。
两人世界真的不好，早初的掩藏在第三者队长离去后全然爆发出来——月啼暇语句里夹杂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见解、疑问，像一头笑面虎，要是姜城不再躲避，她会失去笑脸显露出“虎”的本性。
姜城深感无奈，选取了一个方向去问：
“小孩子？怎么说？”
“伪禁物大多性格友好，不会有危险，它们有一定的人性，也会怕邪恶、扭曲的生灵，主要是，它们有妙用，之前跟你说过的。”月啼暇说着，摊开黄皮书本，抚摸两下书页，上面的字迹浮现，字印随之而出。
又抚摸两下，字迹和字印同刻消失，她折叠书本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用神性沟通传达你的念头就可以……来，你试一试，这支笔正常是不会出墨的，只要能出墨，那就是沟通成功。”
这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吗？望着递到胸前的黑色水性笔，姜城迟钝了一下慢慢接过，引导体内超乎常人的特质，也就是被称为神性的粒子，汇聚到手心，心头默念“出墨”。
低低沉沉中，他脑海里闪烁几个不男不女的词：“怕～怕～怕……”
沟通成功了吗？姜城半信半疑，拉过一本草稿，提笔落字，画了几笔，无墨无字，只有笔头留下的字印。
“这……好像沟通失败了。”
月啼暇纤细的手指指向笔的内芯：
“你仔细看一下，它的墨水压缩了，这证明它不喜欢你，不想给你用，还有一种，那就是害怕，不过，我更相信是第一种，所以，沟通成功。”
“这也算沟通成功？”姜城小声嘟哝，好奇心上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抓起书本，刚抓起就出现了变化——书变薄了，并且传递出“坏～坏～坏……”
姜城无语死了，没话可说，重新定义了一下，这本书胆量一般，这支笔才是胆小鬼，当时“逃跑计划”十有八九是这支笔起头的，“兄弟”黄皮书不情不愿加入“计划”，在废弃堆里东窜西窜。
笔墨压缩、书本变薄、笔墨起伏和书页狂翻算是“人性”，往人的观念方面想一想，非常合理，开心的时候蹦蹦跳跳，沮丧的时候细胞收紧。
他还有更无语的，自己居然和月啼暇聊了那么久，也不害怕，也不担忧，也不畏惧，心如止水掀不起一点波涛风浪，静的死寂。
许是见过两次“超恶心之物”的原因，胆子增强；许是知晓她的身份属于队友，没有危险；许是自己想去调解天亮前不算太好的过程，打消她的种种疑虑；许是他想要在今晚她来找他前，提前打个招呼留下一点好印象。
“看来都不喜欢你，这也正常，让它们害怕才是唯一的选择。”月啼暇幽幽道，她抬起手敲击书和笔，随后塞到肩包里，瘪下去的肩包瞬间鼓起，丝滑的外表凹凹凸凸不断，尖锐的、圆滑的、方形的都有。
根据凹凸的模型，姜城大概猜想：书本狂暴不安的张开书页，疯狂撞击，笔掉了盖帽不识路的东倒西歪碰撞。
肩包也不简单……他惊讶度不高——在大厅见过包的异常，不是过于惊讶。
见姜城毫不掩盖的吃惊，月啼暇笑了笑，退出登记界面，关上电脑道：
“这个包的名字是幻恐，笔的名字是无尽，书的名字是神隐……对上名字，多多少少能知道他们的作用。”
幻恐，借用幻觉产生恐惧吗？
“你不用多想，名字不是我取的……”月啼暇顿了顿：
“名字是它们本身拥有的，代表着某种神性，比如你‘造梦’序列对应的神性，发挥好了，可以直接催眠人，甚至可以利用造出的梦改变记忆、错乱记忆……就你目前的掌控程度来看，只能让人心情稳定，大部分神性你还是不知不觉利用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保持冷静，也能做一些美好的梦。”
做美梦？姜城不知该不该说，他入睡做梦的时间很不固定，而且也不是三妻四妾、生活美满、千金随散的美梦，反而是刻入灵魂的销魂噩梦。
“怎么知道它们的名字？”姜城问出了最想问的话，普通的知识难以满足他的兴致，非凡的知识不敢多问。
月啼暇似笑非笑：
“让它们自己说出来。”
跟没有说一样……姜城噎住，坐到平时办公的位置上，快速翻看文字密集的文件，不再追问。
短短几十分钟，他接触的太多太多，消化需要一定时间，一时难以接纳过多“未知”。
至于月啼暇为什么没有当队长的面揭穿他有进入“梦魇神墟”的能力，他有心去理解，她会不会说则成了难关，要说的话不至于隐藏。
一番交谈下来，姜城看得出她心思沉稳，会考虑绝多事情，队长面前揭穿可不是一件小到波澜不惊的事，或许是她有什么谋划——他觉得今晚定能知晓这个结果，所以没有去问……好吧，他胆子小，不敢问。
“弄完了，我先走了。”月啼暇迈到走廊，蓦然回首，先说了微聊号，等姜城同意好友后，她怪笑道：
“你家在哪里？”
阴惨惨的笑容如一个恶鬼在耳边嘻嘻，姜城尾椎骨冒寒，逼不得已慌慌张张发了个地图位置，顺便还补上了文字位置（慌张打字错了三四个字）。
月啼暇走远后，姜城看着她的微聊名称尬笑了几下，谁没事会用“月月超可爱哒”的这种网名，比起他像女生名字的“姜姜不是芳心纵火犯”还要幽默，傻笑完他赶紧改掉备注，顺便他那改掉象征渣女的网名。
差不多半个钟，他的工作也就完了，简简单单，随月啼暇不在，别墅冷清起来，他转头看向另一台电脑前的文件，定住五秒，从下往上依据弯曲的凹痕细数，总共十三份文件，他耸耸肩怯退，这些不是他的工作，不必多管闲事。
他后方，喉咙上因生气干咳的闷哼飘忽不定，紧随其后的是沈雪汐幽怨的腻音：
“我睡多久了，那个疯女人哪里去了？”
她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前身的衣料有一条蜿蜒的灰线，上领到下肚处越来越大，口水流的一败涂衣。
“现在十点多……要不，你先去换一下衣服？”姜城忘事的拍拍脑门：
“那个女人是我们新来的队员，很狂妄看谁都不屑。”
他添油加醋诋毁。
沈雪汐察觉到不对劲，垂下脑袋，惺忪血丝未退的眼眸瞪大，她气势汹汹道：
“我记住你了，别给我找到机会。”
沈雪汐“呯”的带上门，急急忙忙下楼，走廊到处弥漫她拖鞋沉沉的踩踏声。
姜城：“…~…”
又不是他流的口水，生什么气啊！
姜城浑不在意，悠闲下楼，收拾打扫散乱的地面，烂掉的水果丢门外，让排长队的蚂蚁滚出去。
文职人员不需要管理资金、物资种种繁琐，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资金总部那边发放到个人账户上，物资东买西买补足家用加之一天三餐足够就没有多余的事了。
沈雪汐半个钟多走出门，面上画了点妆，头发再也没有懒散的不束起来，她绑了两条边马尾随脚步晃动，发丝轻掩侧面，如果矮上一点，走在路上妥妥的萝女。
她出门立即问道：
“你是不是偷偷摸了我一下。”
她目不斜视凝视姜城人畜无害的双眼，脸微红。
“好像……”姜城稍作回味，犹豫不决道：
“我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谁摸你了，衣角都没碰一下，你是不是受到侵蚀变傻了，要不现在叫医生？”
“我想起来了，你偷偷看我的……”沈雪汐顿住，低下头：
“好好好，没想到你真的是这样的人，死色痞。”
她没有忘记，晦气……姜城心虚的仰望天花板，看看头上有没有“死色痞”这三字，幸运的是，没发生超自然现象。
“……下次我挖了你的眼睛。”沈雪汐喋喋喃喃，衣料波涛汹涌，气得不行。
摩擦掉一个桃子的桃茸，姜城一口咬上去，咬的很深，嘶哑道：
“明明是你故意的。”
沈雪汐紧紧盯住他手上咬了一个大口子、还在摩挲外皮润出水的桃子，双手捂住胸口，往楼梯口跑去，半途吞吞吐吐道：
“你，你，你……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什么玩意？这又不是……姜城的思考忽然停止，感觉解释不清了，缓口气，吃完桃肉，他往楼上走去，在办公室门边快速讲完关于月啼暇的事，提了句禁忌物，见沈雪汐茫然，后面没再提。
沈雪汐头也不回，小孩子脾气的生闷气，她的眼睛微微变灰，看文件基本一目十行，手上速度也不慢，飞快敲击键盘，几乎是三分钟一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