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珞跟着坐了进来。
明明车内的空间很大,他却偏偏坐在了我旁边,长腿贴着我的腿,隔着布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温度。不自然地扫了他一眼,我抱紧离离,往一边挪了挪。刚坐稳,彦珞便不动神色的往我这边挪了挪,再次挨住了我的腿。这么跟他贴着坐着,我浑身不自在。我紧蹙眉头,干脆抱着离离起身,直接坐到了旁边的侧坐上,这位置一般是给随车的丫鬟坐的。这下子,彦珞总不好跟着我坐在这边吧。刚这么想着,就见彦珞居然真的站起了身!他表情清冷淡漠,看起来格外的一本正经。尤其是那种出尘气质,分明就在昭告天下,他彦珞根本就是个不屑于做这种举动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再次不动神色的坐在了我的旁边,挨住了我。看着他端坐在我身侧的高冷模样,我的心狠狠地颤栗着,心中顿时就生出一股子郁气来。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这车又有这么大的空间,你干嘛非得坐在我旁边啊!”彦珞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斜睨了我一眼。好一会儿,就在我打算再次起身的时候,他才抬起了一根手指头,指了指我怀中的离离,不紧不慢道:“失而复得,方知珍贵。”明明知道他是在指我怀中的离离,可乍听到他这句话,我心中还是掀起了巨浪,瞬间便僵住了表情,失去了反应。失而复得,方知珍贵。细细地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揣摩了几遍,我按捺着翻涌的情绪,只觉得心中充满了久违的疼痛。他的儿子的确是失而复得了。可我与他之间的感情,却是永远过去了。垂下眸子,我眨了眨眼睛,心情突然就低落得厉害。将离离搂着我腰的手掰开,我将他抱起来,直接放进了彦珞的怀里。而后,我便一刻没有停留的站起身,挪到了车门前,坐在车门框边上。我背对着后面坐着的一大一小,逃避似的双手环胸,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彦珞再也不能跟上来了。车内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只余下了路上偶尔传来的鼎沸人声。我胡思乱想了很多之后,觉得还是不要再跟他有任何关系了,这顿饭不吃为妙。“停车!我要下车!”我下了决定——走为上策。我说得突兀,还没喊第二遍,就感觉到车内的温度急剧下降。我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彦珞一眼,不出意外的,他的脸色已经下沉,气势变得凌厉了几分。正要再喊“停车”的我,嘴巴像是被塞住了,嘴里的话只好吞回去。就在我以为彦珞要制止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停车!”有了主人的话,车夫很听话地就停好了车。 车夫很疑惑地看向了彦珞,喊了他一声王爷。下一刻,他抱着离离便伸手推开了车门。见这阵势,我顿时明白过来。彦珞这是在赶我下车。用力收了收手指头,我憋着口气便打算下车。可没等我屁股离开一寸,我就瞪大了眼睛。彦珞……竟然抱着离离下车了,还与我擦肩而过。站稳在路边的时候,他还嘱咐车夫道:“送莫姑娘回家。”便抱着离离向前走着。车子重新驶离,经过他们父子俩的时候,我想让车夫停车,喊他们上车。可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强逼着自己背过身去,再不肯往窗外看一眼。一路上,我的脑子里都是彦珞抱着离离行走的画面。眼睛不受控制地往窗外瞟了好几眼,直到车渐渐地停了下来,我才猛地甩了甩头,在车夫打开车门之际,烦躁地跳下了车。直到马车扬长而去,我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儿。这一路上,我都没有跟车夫提过我住在哪儿,可车夫却准确无误地将我送到了我娘的家门口。当年离开的时候,娘和弟弟还住在彦府,当时彦府没有主人,莫栎在彦府做管事。后来,据莫栎来信说道,彦珞偶尔会回到彦府小住几天。主人当家,这本来也没什么,莫栎作为下人,住在下人房即可。但莫栎长大了,已经懂得思考方方面面的顾虑,尤其是做了管事,思考问题更周全了。莫栎认为我和彦珞已经分开了,我更是选择了和王芷蘅在一起,他再住在彦府、再面对彦珞总觉得不自在,尽管我们的分开并不是出于我的问题。当然,莫栎可能也会怪罪彦珞没有好好待我、珍惜我。所以,在彦珞重返云州之后,莫栎便辞去了彦府的管事之职,转而在附近别的府院某了另一份差事。这差事离彦府并不远,因为云州的大户人家基本都在云州的东边,彦府也不例外。新的差事自然比不上在彦府无主人那么自由,莫栎也不好带着娘和莫桦住在别人的府里,于是就在外另找了一处屋子安家。我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还捎信托季翎芸给娘他们买了一处小房子。有季翎芸出面,买房子更加稳妥,也不会横生枝节。而为了方便莫栎工作,娘家的房子便选在了云州东边的边边上,是一处一进小院落,格局和当年我住在彦府的小院很相似。走进娘家,进了街门直接就是院子,以中轴线贯穿,房屋都是单层,由倒座房、正房、厢房围成院落,其中北房为正房,东西两个方向的房屋为厢房,南房门向北开,四合院中植花果树木,以供观赏。我扫了一眼这个新家,虽然不豪华,但是够住了,院子被打理得干净整洁,看起来舒心安宁。我看了很满意。房子本来就不需要多大,太大了人员必然会增多,人一多心思就复杂了。而这样的小院子,可以让一家人每天都能相守在一起。何谓“家”?家是避风的港湾;家是倦鸟似的人们的归巢;家是男人应该撑起的一片天;家是女人有了委屈和难处流泪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