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挽清拿出准备好的酒杯，一人倒了一杯，闲来无事饮半盏，忘却忧愁忘心伤。
顾舟收回余光，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眼底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大人，干杯。”
岑挽清端起杯子跟顾舟的杯子碰了下，故而才一口饮尽杯中酒，烈酒入喉，辛辣舒爽，口有回甘。
顾舟将酒杯搁在桌面上。
“你酒量如何？”
岑挽清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倒也没有隐瞒。
“约莫能喝一小壶，只是这一小壶落肚，脑子也不甚清明了，故而我只饮三杯。”
“还有两杯。”
顾舟将酒杯推到岑挽清的面前，岑挽清心尖一动，顾舟说的还有两杯并不是说她的两杯，而是他再陪她再饮两杯。
“多谢大人。”
顾舟没有回答，拿起筷子。
顾舟虽然自小在道观长大，可吃相很好，干净利索，筷子在他手中都比在旁人的手中要听话些。
早知道，她刚刚应该让人准备一碟子豆子，最好是圆溜溜的那种。
思及此，岑挽清嘴角的弧度明显了些，夹起一块鱼肉送到嘴里。
大冷天，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鱼也是难得。
明晚吃点冒热气的，让人准备一个小火炉，煨些羊肉，一碗羊汤下肚，从心里暖到外，再添上几道小菜，再配上一壶酒。
顾舟看到岑挽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小嘴嚼个不停，可眼睛却不在菜肴上。
顾舟看不明白。
岑挽清侧头，四目相对，女子灿然一笑。
“大人可能吃羊肉？”
羊肉自带一股膻味，许多人都吃不惯，顾舟要是不喜，岑挽清便也只能暂时歇了这计划。
“可。”
岑挽清眉毛一扬。
“那明晚我们吃煨羊肉。”
顾舟看着岑挽清，总觉得女子的心思转变太快，他实在不明白。
半刻钟前，女子眉眼还带了一点惆怅，可现下却又笑了起来，甚至连明天的晚膳都安排妥当了。
这种感觉怪怪的。
他不太计较吃食，以往回府，管家已经让人准备好膳食，闲来是不会多问一句，他只知道每日的菜色都不太一样。
但若是都有什么，一时又难以记起来。
“好。”
“用大锅将羊肉煮熟，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再转到小炉子上煨着，约莫半个时辰，连炉子一块端上来，揭开盖子，满屋子都是那个味，
先来一碗羊汤，再吃肉，羊肉熬到最后，肉质软烂，绵软绵软的，搭配小菜一块吃，最是美味。”
岑挽清说起羊肉羹的吃法，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好，我明晚试试。”
岑挽清将头转回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第三杯了。
洗漱出来后，岑挽清也不似昨晚那般拘谨，里衣外面只披了件外衣。
顾舟在榻上看着书，岑挽清拿出妆匣里面的银票，走到顾舟面前，数了一半递给顾舟。
“大人，这是今日赢的银票，分大人一半。”
顾舟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银票。
“你留着吧。”
“那不行。”
岑挽清将银票放到顾舟的身旁。
“大人若是不收下这些银票，我用得不安心。”
纪夫人不住在府中还好，顾夫人就住在隔壁，她要是全吞了这银子，顾夫人又要说嘴了。
可顾舟要是收下了，她便有说辞叫顾夫人说不出话。
“大人收着吧，不然大人就要吃亏了。”
顾舟薄唇微微勾起，还是胆子大，半点都不遮掩。
“算盘打得不错。”
顾舟口中的算盘二字并未有任何的轻蔑之意，岑挽清莞尔，将剩下的银票放回妆匣。
“府中的事情，大人总会知道的，我若是欺欺瞒瞒，那就显得不够真诚，而且大人忘了。”
岑挽清转身，直勾勾的盯着顾舟，唇瓣轻启。
“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
顾舟眼角多了点欢愉，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其实还有一百多两银锭子，不过那些钱留着明日给府中的下人置办吃食。”
“好。”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岑挽清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讲。
“大人，过几日是岑凝君的及笄宴，我需要出府一趟。”
“此事不必回我。”
“好，大人早些歇息。”
顾舟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女子，眼皮不时跳动一下，分明还未有睡意。
目光移开，落在身旁的银票上，他从来不缺这些俗物。
他库房中的金银细软，丹青书卷，各种金贵的玩意，都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都带着血，这算是第二笔没有‘染血’的银两了。
倒是新奇。
第三日早上，花嬷嬷果然不出现了，显然是顾夫人的气还没消，又或是看她懂不懂事，主动将银子送还给她。
不过要让顾夫人失望了，她向来不是个贴心的人。
“姨娘，管家过来了。”
岑挽清有点子疑惑，莫不是顾舟出府前说了什么。
“让赵管家进来。”
管家赵叔跟岑伯年纪相仿。
“赵管家可是有事找我？”
“姨娘的娘家人过来了，老奴已经将人安排在前厅了。”
祈安住在隔壁，若是他过来，定会让岑伯提前捎个口信，管家口中所说的娘家人怕是那边的人了。
“多谢赵管家，赵管家让小厮过来即可，不用特地跑一趟。”
赵管家态度恭敬，笑着摇头。
“老奴过来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姨娘什么时候有时间，见见府中做事的下人。”
岑挽清一怔，疑惑的看着赵管家。
“我不是很明白赵管家的意思。”
“姨娘是大人的枕边人，是府中的主子，自是要过过眼的。”
岑挽清心头一震，她不过是个妾，算哪门子的主子？
“可是大人的吩咐？”
赵管家拧眉，大人倒是没有说过，但是无情是大人的心腹，无情说过岑姨娘是主子，让他们多加照看，不要让夫人将人吓跑了。
大人也没有反驳，想来就是大人的意思。
而且大人都将人带进府了，有些话说得太明白，还要他们这些下人有什么用？
“对，大人的吩咐。”
岑挽清捏着帕子，顾舟倒真是尽职，知道她要借他的势，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既如此，晚些时候让他们过来，只是还要劳烦管家等会配合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