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回到靖安侯府,直接去了隔壁,一直坐在正厅,天边再无一点光亮,顾舟才踏着夜色回来。
顾舟刚走进正厅,便看到端坐在主位上,沉着一张脸的顾夫人。
“母亲。”
“你到底舍得回来了,我等了你三个时辰。”
顾舟面无表情的坐下,全然不将魏舒然的话放在心上。
“母亲,有事吗?”
顾夫人冷眼睨着顾舟,养不熟的白眼狼,到现在还在怪她。
当初,要不是她狠心将他送走,他能有如今的成就?
“我不喜欢岑挽清。”
顾舟抬眸看着魏舒然。
“母亲可以不喜欢,她不会到你面前惹你的眼。”
魏舒然咽下心口的怒气。
“阿舟,你非要母亲把什么话都揉圆掰开来讲清楚才可?她成日抛头露面,不守妇道,不能进靖安侯府的门。”
顾舟轻嗤一声。
“母亲放心,她进的是顾家的门,不是靖安侯府。”
顾夫人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直接起身走到顾舟的跟前。
“阿舟,她的确有点姿色,可是她还有一个拖油瓶弟弟,她不会真心侍奉你的。”
“母亲,我身边也没几个真心的人。”
魏舒然噎住。
“阿舟,别的事情母亲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情不可以,她配不上你,我不能让她害了你。”
顾舟冷着眸子,淡然回望。
“这是我的事情,母亲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顾舟,你非要气死我才满意吗?哪家高门大户还未娶正妻,便让妾室先进门的,你让旁人怎么看?”
顾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挡在顾夫人的面前。
“他们怎么看,与我何关?”
魏舒然简直快要吐血了,她怎就生了那么一个儿子。
“他们不敢在你面前说闲话,可是你想过我们吗?你想过你妹妹吗?”
“母亲,究其根本,你还是为了你们,不是为了我。”
话落,顾舟抬步离开,只丢下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警告。
“母亲要是再去找她,我就让人给父亲房中送几个女子。”
魏舒然白着一张脸,身形一晃,身旁的花嬷嬷赶忙扶住了她。
“夫人,不可生气啊。”
魏舒然伸出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着顾舟离开的方向。
“他恨我,怨我,他是想要我的命啊。”
“夫人,何必为了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闹成这样,等她进了府,大公子还能时时看着她不成?”
梨嬷嬷的话提醒了魏舒然。
“大公子人中龙凤,她不会影响到大公子的姻缘的。”
“对,你说的对,且让她再得意一阵,男人都是那等子贪欢好色的货色,等新鲜劲一过,便是她的死期。”
十二月初五傍晚,岑挽清带着婢女进了顾舟的门,跟在她一块进府的还有两马车的嫁妆,装着不少值钱的玩意,书法丹青,金银珠宝,簪子手镯,还有不少用来打赏的铜钱银锭。
祈佑昨天晚上已经住进隔壁,岑家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运了过来,岑伯跟在身旁照顾。
“岑姨娘。”
无情站在门口,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岑挽清心下好奇,上次见面,还有点气鼓鼓,今天心情倒是不错。
“劳烦你了。”
“岑姨娘不必客气,我叫无情,姨娘有事尽管吩咐。”
“好。”
无情问过岑挽清后,让人将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送到库房,随后带着岑挽清到顾舟隔壁的院子。
“雅馨居。”
岑挽清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以后她便在这院中安家了。
“大人的院子就在雅馨居的前面,雅馨居是府中离木心居最近的院落。”
赵管家特意安排的。
用管家的话来说就是岑姨娘是府中第一个女主子,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大人喜欢的,他们都该敬着。
等以后大人娶妻,再做旁的安排。
“辛苦你们了,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大人。”
无情满意的点头,看来岑姑娘将他那日的那番话听进去了,如此最好。
岑挽清刚将东西放好,府中的嬷嬷就送来了嫁衣。
岑挽清看着桌子上橘红的嫁衣,心情倒是有点复杂,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穿嫁衣。
金珠和银珠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虽说橘红跟正红没有多大的区别,可是意思却是天大地别,她们姑娘该穿红色嫁衣。
银珠扯了扯金珠的袖子,以免被姑娘看出异样,增添姑娘的烦扰。
“奴婢伺候姑娘穿衣梳妆,奴婢定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
岑挽清坐在铜镜中,由着两人在她身上比划。
嬷嬷进进出出,将岑挽清的寝室重新装点了一遍,倒是有几分喜房的样子。
戌时末,岑挽清坐在房中,等着顾舟过来。
“姑娘,可要盖上盖头。”
岑挽清摇了摇头。
“不必。”
一个妾室能有一袭嫁衣穿已经足够,何须还要再弄那些派头。
话音刚落,顾舟走了进来。
“大人。”
岑挽清见到顾舟,赶忙起身,金珠和银珠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岑挽清伸手欲将顾舟身上的外袍解下,顾舟却后退一步。
“我不习惯,不必伺候我更衣。”
岑挽清收回垂在半空的手,嘴角勾着笑,温声回答。
“好,妾身记得了。”
顾舟看着一身橘红嫁衣的岑挽清,女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长长的睫毛垂下,唇红齿白,今夜这身衣裳衬得她要比平日稳重不少。
只是这两个字莫名刺耳。
“我不喜欢那两个字。”
岑挽清微微一愣,还真是不能以正常男子的思维看待顾舟。
她也略有一点不自然,那便依着他。
“我知道了。”
“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
岑挽清站在顾舟的身旁,拿起不曾用过的筷子,只是不等她有心动,顾舟好似一眼能洞穿,再次出声。
“坐下。”
岑挽清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顾舟比她想象中的好伺候,不用她更衣,也不用她伺候用膳,唯需要她伺候的,怕就是。
岑挽清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脸唰的一下红了,心也开始砰砰跳了起来。
她入府之前,偷偷看了几日小书,只是不知学得如何。
哎!
若是母亲还活着,必然会在她出府前再三叮嘱,她也不会如此忐忑。
顾舟觉察到旁边女子的情绪,一下子松容,一下子低沉,一下羞涩,一下子难过。
实在难以理解,小小的身体怎能有如此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