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府城到普陀山,上船一路南下都不用转道,但是老爷子今年已经七十有九,身边也没有学生师侄陪同,他们如何能放心?
梅雪臣接到消息,自己走不开,只能让梅玖带他走一趟,具体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他正琢磨着要是梅玖劝不住,他这趟府城行恐怕拖不了,就听见奉杰如是说道。
“就因为上次蒲大人问我讨茶,我没给,你就记仇到现在?”梅雪臣似笑非笑地挑过去一眼,“不就是几两茶叶,你要喜欢喝这杯,回府我就让人把剩下的给你送去。”
奉杰被调侃也面不改色,在梅雪臣表示送茶的时候毫不客气就答应下来,“那感情好,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梅雪臣当即转头睨林振文,“你瞅瞅,为师为了你付出多些,再过段时间我那茶柜恐怕都要空着了。”
“先生,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林振文正正神色,“虽说学生手头并不富裕,但买几两茶叶孝敬先生的银子还是有的,怎么会短了您喝茶。”
梅雪臣等他说完,抽出扇柄轻敲他的肩头,“你就耍宝吧,指望你能买回我满意的茶,恐怕还得等几年。”
这说的不仅是好茶价高的问题,还有林振文太年轻,远不到会享受静心品茗一杯茶的年纪。其实这个年纪也不是指真实的年龄,更多的是指这个人的心性,打量身边林振文,梅雪臣突然觉得自己要等很久也不一定。
在座奉杰最先领会到他的言外之意,两人相视一笑,以茶代酒碰了碰杯,梅雪臣仰头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午后未时,由李家打头,大家陆续抬着大筐沙参过来了。
林青山领着一众掌柜管事去看沙参,林振文跟着梅奉两人露个面,就去了他的书房,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们掺和了。
现在开始,是林青山学习成果的实战时间。
比起林振文常住在梅溪院,梅雪臣上次来林家还是新盖房上梁摆酒,那时候他大概看了林家的格局,听林振文说要把书房按在前院还帮着出了主意,不过真正进到这里面来还是头次。
整洁,简约,这是林振文一贯的风格,他在梅府书房也是如此。
林振文去后院端茶点,书房就剩下梅雪臣奉杰二人。
奉杰在看墙上挂着的几副字,署名都是折慈。
梅雪臣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大学》,因为常翻看,本来薄薄的一本书,因为纸张毛边翘起便显出了些厚度。
他翻开一页看着,很快脸上便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上面标注不是他熟悉的字迹,按照常理推测,这应该是振文那位据说已经归家的兄长的随笔。
他慢慢往后翻看,零星也能看到比现在还稍显稚嫩的林振文的笔迹。
越往后,梅雪臣越能感受到振文兄长对《大学》解读的透彻度。
原本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随手摸出的一本书,看着看着却完全沉入其中,原本松散的坐姿都变得端正起来。
大学全篇不过两千多字,梅雪臣早已烂熟于心,没耗费多长时间便已经读完一本。接着他又去翻看四书五经其余几本,只是虽然都有标注但不再像《大学》那样详注了。
林振文端着茶点进门,就看到他家先生面前摆着一套四书五经。
他有些惊讶:“先生在找书?”
这个书房书架上摆的书都是他常看常用的,对他来说是必须,却早已不在梅雪臣的书单里。先生之前还感叹若不是带学生,他很久都不会翻读四书五经。
“你来的正好,”梅雪臣指着被奉杰拿在手里的《大学》,“类似这本的,你家里可还有。”
林振文随眼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原本应该还有一本,不过我哥归家时带走了。”
梅雪臣有些遗憾。
“先生,这本书原本是兄长教导我和家中父母姐姐读书写字时使用的教具,未免好高骛远,自己懂就以为大家都懂,便把标注标详细了些,”林振文帮着梅雪臣把刚才拿下的书放回书架,笑着解释道。
梅雪臣颔首,那么精心备注的书,若非是为了亲人,还真少有人肯下这个功夫。
难能可贵的里面很多注释都很有见地,就是他看过也有所新得,梅雪臣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我还真像见见你这位义兄长,”梅雪臣很少有非常想见谁的冲动,这是第一次,“他本家姓甚名谁,在何地居住?听你话音儿很是显赫的样子。”
奉杰合上手里的书,跟着望过来。
林振文却是摇头,他表情有些尴尬,“先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梅雪臣拿竹签插桃吃的手一顿,“嗯?”
“那个,我兄长,他离开的时候并未留下地址,之后都是他往家里写信,我们要回信或是送东西都是直接让送信人捎走。”林振文解释道。
梅雪臣眼里划过一丝犹疑,转瞬不见,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奉杰都没有看到。
当天,榆阳村凡是拉到药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