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势没有妨碍, 只是脑袋上缠了一圈布, 她心里一咯噔, 随即就看到了男人脸上的笑容。啊?
怎么受伤还这么高兴?看来是真的没有大碍。
她这才顺气往旁边望去,随即身体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僵在了当场。大, 大哥!
“大妹!”何大舅声音洪亮, 眼眶却不自觉湿润了, “我可是见到你了, 这下回去终于有法和娘交代了。”
说到这里,何大舅有些哽咽,落下两行眼泪,还混着鼻涕。
说实话,这模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埋汰。
何氏本来很有感触的,一股酸涩都升到鼻腔处了,看到她哥这张脸全都堵了回去。
何大舅不是故意的,他风尘仆仆,赶了几天几夜路才来到这里,到达后又围在草窝泥坑里歇了几个时辰,身上还有点干净地儿就算不错了。他满脸的尘土,被眼泪鼻涕这么一搅和,不显得磕碜才怪。
何氏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脚尖,她身上的衣裳可是才剪出来的,布料是七郎从府城带回来的,虽然没报价,但一触手就知道便宜不了。
她今儿才第一次穿,进厨房都专门在外面加一层罩衫,这要是被他哥蹭埋汰了,她得懊恼死。
何大舅没感觉到妹子的小心思,察觉到离大妹远了一些,他赶紧往前凑了凑。
男大女防,就算是亲兄妹,各自成家之后也得注意分寸。只是他们情况特殊,亲生兄妹几年未见,难免激动。再说妹夫就身边站着呢,他就想和大妹凑近点儿说话。
“哥,先进家去梳洗梳洗,我们兄妹两个好松快些叙旧。”何氏说着,在前头带路回家。
她先去厨屋,家里干着吃食摊,炉灶从来没熄过火,热水是现成的,倒在木盆里,兑上凉水,让何大舅和林青山洗把脸。
“当家的,注意别弄湿了伤口,”何氏不忘叮嘱,“回头我替你换药。”
“无碍,就是破了层皮儿,要不然你以为振文会放过我?”林青山笑着说道。
何氏想想是这个理,“对了,振文怎么没一块回来,那边还有事儿?”
“大舅哥和外甥过来服徭役,我做主让他们爷俩儿住到家里来,先让文娃领着铁牛去监工那里报备一下。”
“铁牛也过来了?”何氏有些惊喜。
“过来了,等会儿就能看见了。”林青山笑着说道,他进屋去换衣裳。
何大舅洗过脸后走过来,“荷花都长那么大了,当年分开的时候她才这么高。”
何大舅伸手比划的过分矮了些,但这也不算夸张,因为头胎不是儿子,何氏和林荷花自来不受吕氏待见,寻常别说鸡蛋,就是吃饱的次数都有限,林荷花那时候比二房孩子矮小很多。
回想过去,何氏心里酸涩,更多的是庆幸,她熬过来了,不用过回以前的日子了。
“荷花现在都定亲了,当然长大了。”何氏笑着回话,“大哥,你跟我说说爹娘和嫂子,这几年他们身体可还健康?”
“爹娘身体都好,每天早上都绕着山头走半圈,现在已经不叫他们下地了,我和你嫂子还有铁牛他们哥仨儿能干的了。你嫂子黑胖了一圈,且更大胆了,上回上山,竟然扛回来一头野猪,可把爹娘和我吓得不轻。”
何氏大哥大嫂是真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猎户家的儿子娶了猎户家的闺女。
何家男人打猎、伺候庄稼是一把好手,日常过日子却都得女人张罗。逃荒那会儿,何老太身体不好,全家都是这个嫂子操持过来的,这些年何氏虽然不在跟前,却也能猜得到。
她知道嫂子是打猎一把好手,听到这话还是不禁一阵后怕,“嫂子也太大胆了些,平日里你们可得劝着,别觉得自己力气大就尽干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这要是出了意外,家里可咋整?”
何大舅哈哈笑,“放心,放心,她自己也吓得不轻。冲上去的时候是头脑一热,回过头来也是害怕的不行,之后就很少上山了。”
何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哭笑不得,抬头就看到何大舅在看她。
“大哥,怎么了?”
“这几年你总在信上自己日子过好了,我们都是当真话听的,心底却害怕你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才扯谎。”
何氏想说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就被何大舅打断了。
“刚才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这悬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能放松了。”这人过得好不好,一眼就能瞧出来,他家大妹脸盘子圆润,白的发光,一看就不经常下地干活。再看她身上的穿着,门襟还绣着花儿,寻常家里干活的妇女可没这个巧心思。
别说是出嫁到林家之后,现在大妹看着比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还显水灵呢。
何氏抿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诉他哥,她脸上其实抹着粉呢。这是振文给她和荷花从县城买回来的,刚开始何氏还觉得别扭,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和小姑娘一样经常在脸上抹化。
但是试过几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