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上那样的屋子。他倒是不羡慕里正家建的气派,后世高楼大厦他见得多了,主要砖墙房它不掉灰啊。
想到自家屋里动不动就刷刷掉墙皮,林振文深吸一口气。
走着走着,他路过一个胡同。胡同口种着一棵桃树,树上果实累累,直接压弯了枝条,有些桃子熟透直接落在了地上,那也无人捡拾。
这种现象在乡下十分罕见,孩子哪有不馋的?就是林振文瞧见,都下自觉咽口水。
只是这家就算了……
他加快脚步,想赶快走过去。
正在这时候,胡同靠街那家走出来几个人。
先走出来的妇人脸白唇红,身上穿着粗布,却是簇新的,连个褶皱都没有,微微抬手正好露出手腕上的金镯子。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青布衣裳的男人,略微弓着腰,典型的仆从姿态。
妇人手里拉着一个小姑娘,后面跟着佝偻着腰,笑得一脸谄媚的夫妻。
前面仨人林振文不认得,这对夫妻他却是知道的。
难道这是在……卖女?
林振文下意识看向那个黑瘦、头发枯黄的女孩,她尝试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挣脱挟制,讽刺的是更使劲抓住她的是她亲生爹娘。
这是“招娣”还是“留娣”?左不过就是这俩,丁家四姐妹,“招迎留来”,之前为着给丁朱氏买补药,丁家二妮迎娣自愿卖身大户人家为奴,当然这是丁老雉回村后说的。
榆阳村村民大都是从零开始奋斗,此三年,为了生计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更无暇顾及别人家的事。等事情闹大,大家才听了个热闹。……据说丁家二妮,成了胡同里的姑娘。
这话说的隐晦,林振文又不是真小孩,自然是秒懂。
村里相当一部分人并不觉得这是大事,生活的苦难深刻了他们道德底线,生死之外的一切事情都不算事。
另一部分则觉得此事败坏门风,直接和丁家划清了界限。林家就是其中一家,族长林伯材更是直接放出话,族内谁要是敢有样学样,直接除族。
仅指此事,林振文坚决支持族里的处罚方式。
只是,现在他要怎么办?察觉到青布男人将要抬头,林振文往前躲了几步。
突然,他看见一个人。
林振文眼睛一亮,连忙小跑过去,“里正爷爷!里正爷爷!”
李起旺刚从麦地回来,听见有人喊,就停下脚步。只是眼前这个小娃看着眼生,不是他们族里的。
“里正爷爷,我叫林振文,我爷是林仲田,我爹是林青山,”林振文报上姓名。男子没经事之前,与人介绍,自报名姓之外还得报亲族的名字,要不然对不上号。
“奥,你这是有事?”李起旺看小娃落落大方,笑呵呵问道。
林振文朝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里正爷爷,我在种桃树的胡同看见三个人硬要带走招娣,手里还拿着绳子,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李起旺大惊失色,种桃树的胡同?那不就是丁三雉家?一时间他啥都顾不上,抄起镰刀就往那条胡同走去。
林振文舒了口气,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只希望对方运气不错。
他没跟着去凑热闹,扭头继续往东地走,他娘和他哥果然都在。
第0007章 ? 第 7 章
◎青山受伤◎因着要下麦田,林振文出门前专门穿了袜子。
日常穿的草鞋,平常走路还行,下麦田却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麦茬和麦芒扎到。
尤其他皮嫩,就更遭罪。
袜子、袖套、扎裤腿,林振文的下地三件套一件都不能少。
大人们不是不知道这么穿少遭罪,只是经过几年乃至几十年的风吹日晒,他们现在各个皮糙肉厚,穿上反倒是多此一举。
至于担心孩子?农家孩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未来几十年都要如此,从小就应该多经历,慢慢就习惯了。
林振文还记得三房的林振起第一次下麦田,被扎的嗷嗷直叫唤,他三叔虽然着急,却没有慌乱。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哈哈说着自己当年如何如何。
林振文听完,只觉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正在经历的长辈们早就经历过了。
有林振起这个前车之鉴,林振文为第一次下地做了万全准备,昨天他身上的全套装备,就是那个时候何氏给他做的。
今天他只是拾麦穗,布罩就不用戴了。
林仲田割麦割到地头,直起身子缓口气,转头就看到孙子站在树荫下,正撅着腚扎裤腿,看他脚上还套着袜子,林仲田不禁抽了抽嘴角。
老大家这个,年纪不大,活干不多,事是真不少。
东地所有田地加起来差不多两百亩,林家这二亩地位于中间位置,前后左右都是田,中间只有一条可供成年男子侧身通过的小径。
现在大家都在割麦,地头空出来,才感觉宽敞些。
周围那么多地,只有挨边那家地头种着一棵榕树,因为树高冠小,不影响庄稼生长,一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