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日。
季温虽将长孙朔的话告诉了季渊。但终是不出长孙朔所料。季渊没有听从长孙朔的建议，更换关镇。
大军已出发十日。
是日，天降大雨。
长孙朔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接住落下的雨滴，心中，在思量着什么。长孙冕已然有所好转，靠在躺椅上，微微睁眼看着长孙朔。
“朔儿，大军出发已有十日了吧。”长孙冕有些无聊，便开口问道。
长孙朔点点头，没有回话。眼睛出神的盯着手中的水珠。
“差不多两军也该交战了。只是不知胜负如何了。”长孙冕轻咳了两声说道，“为父担心的很呢。”
长孙朔把手伸了回来。转身走进屋内，来到长孙冕身边席地而坐。
“父亲想知战况？”长孙朔向身后的侍卫示意，侍卫点头，冒雨冲出房门。
长孙冕笑笑点头，“那是自然。此战胜败，关乎大卫国运。”
长孙朔道：“那好，儿今日就卜上一卦。让父亲提前得知战场的胜负。”
正说着，那侍卫就冲进门中，浑身湿透了。手中捧着十二个龟骨。
长孙朔取过龟骨，将其摆在面前。
紧闭双眼。在其背上刻画，灼烤。右手不停的测算，预演。
约么过了半刻。
长孙朔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看了看长孙冕，没有说话。
“怎么样啊，我军胜了吗？”长孙冕迫不及待的问道。
长孙朔看着长孙冕一脸期待的表情，有些不忍将结果告知。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即使长孙朔不说，败报，应该也要到了。
“昨日夜里，儿夜观天象，东方有流星划过，紫薇星暗弱。卦象所显，也与之对照。恐怕，早在前日夜里，大卫就已大败。”
“哦。”长孙冕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闭上眼睛，微微向后一靠。喃喃道：“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长孙冕没理由不相信长孙朔的占卜。毕竟《连山》《归藏》那两本书不是摆设。作为唯一一个熟读过三本易书的人，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呢？
只是长孙冕的淡然，有些超出了长孙朔的预料。
正向说些什么，突然院中劈里啪啦的有声音不断响起。
一人竟没有拿伞，冒雨冲进了观湖厅。大步的跳进了房中。
长孙朔定睛一看，竟是太子季温。
季温浑身湿透，头上不停的有雨水往下流淌。
侍卫赶紧递上毛巾。长孙朔刚要说话，就听季温着急忙慌的说道：“先生，大事不妙。”
长孙朔从侍卫手上接过毛巾，递给季温。季温根本顾不上这个，接着说道：“先生，父皇今日接到败报，说昨日夜里。贼军……”
长孙朔挥手拦住季温。
季温突然想到这里是长孙冕的房间，一看长孙冕正在后面看着自己。顿觉冒失，怎能在病重的长孙冕大人面前谈论兵败呢。
这不是惹他老人家生气吗。
赶紧擦了擦脸，弯腰行礼道：“本宫唐突了，长孙大人恕罪。”
毕竟长孙冕是先前的国师，连季渊都敬重的人。自然，太子也矮其半分。
长孙朔取来两把伞，带着季温，来到了书房。并吩咐下人，取来了两件赶紧衣裳，给季温披上。并端上两杯热茶。
季温刚坐下，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真如先生所言，今日父皇收到战报。说齐鲁之地连下数天大雨，关镇率军于林中扎寨避雨。不料被围困。前日夜里，敌军趁夜突袭。”
“关镇慌乱之中率军撤离，却因不熟地形。被贼军埋伏，三万大军，全没了。”
长孙朔早有心里准备，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这只是战报，恐怕真实情况，比这个还要惨厉曲折。”
“是啊。谁能想到，败报这么快就到了。”季温摇头叹息。
长孙朔点点头道：“我本以为关镇手握三万精兵，怎么也能于敌军周旋上一两月。没想到刚安营扎寨不久，就一败涂地。”
说着思索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关镇虽是纨绔。但按理说在严将军麾下待过一段时日，也不该如此窝囊。在下估计，起义军中，应有高人。”
季温想了想，猛地点点头道：“定是，定是。”
接着喝了一口水，越想越气不过，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然后接着道：“父皇接到战报怒火攻心，险些晕过去。大骂关镇。还后悔不听先生建议。现在，以请众文武进宫商议。特命学生，来请先生前去啊。”
长孙朔指了指外面的大雨，道：“今日大雨，又听闻大卫军败。我怕师父心情郁闷，恐怕走不开啊。”
“这……”季温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长孙朔居然还会拒绝进宫。
毕竟在他看来，此事已经十万火急了。大卫的命运悬于一线。
而长孙朔，怎么说也曾是卫臣，更是大卫子民。此危急存亡之刻，长孙朔怎么能不顾大局，而只顾小家呢。
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又不好呵责什么。只好说道：“先生啊。当下，只有先生可救大卫于水火之中啊。先生此刻，不该专注国家大事，而……”
长孙朔摆摆手，没有让季温继续说下去。而是说道：“不止在下。丞相，陛下，都有能力力挽狂澜。区区在下，只想照顾年迈父亲。”
“至于什么国家大事嘛。”说着长孙朔轻轻笑了一下。那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就是说，在我的眼里，我的父亲，比什么国家大事要重要多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季温也不好说些什么。
想了想，如此回去也不行。便又问道：“那先生。可否将翻盘之策告知学生。”
长孙朔想了想，已然拒绝一次，再拒绝总是不好的。
便道：“其实陛下心里清楚，只是必然不会这么做而已。”
“办法很简单。请北平王和越王出兵。北平王出滨海，越王出徐州。起义军立解。”
季温在心中默默记下，也没多想些什么，便道谢。
伞都没拿，又冒着雨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