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纸之上。
墨迹未干。
楚天河拍手叫绝，赞叹一声之后，又是轻吟了一遍，随之对着刚刚将笔放回笔山的陆渊，蓦然笑道，“若你不说，这诗是送给你学生，我都怀疑，你是送给我的。”
天下风云出我辈！
他楚天河年幼之时，便被选中，入了仙门，可谓天纵神姿。
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壮志凌云，豪气冲天。
相信自己，用不了几百年，便能成就仙道。
可如今，这般境地，想来和当初所想，差之千万里。
呵呵！
陆渊笑了笑，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说，这首诗，适合这天下大多数修炼者，
他们之中，大多皆是武道天赋绝佳之人，这等天才又有几人初入武道之时，不是豪气冲天，觉得自己不用许久，便可白衣仗剑，登临武道至尊。”
“是啊！”
楚天河附和着，深有体会，“你那学生，不说武道如今已是先天境，更是想染指天下，难怪你要写这首诗，给你那学生了。”
陆渊微笑着，没有接话。
他送这首诗给杜无生，只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
大梁秉承祖宗遗志，天下归一之心决绝，再有两年休养生息，必灭南陈。
况且，当年，梁王萧远已经得到了传闻中的仙道神拳。
皇图霸业，谈何容易。
即便有一天，因缘际会下，夺了天下，皇图霸业在手，登临绝巅，一言出，天下俯首。
但，这一切。终究不过只局限于这方世界。
若东海阵法禁制消失？又或者大世降临，妖魔卷土而来呢？
那时，登临绝巅。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剑道真解之中，有云：
“仙道未成，永生未至，谁又能超脱？”
思绪间，陆渊似有所觉，朝着屋门外看去。
一旁，楚天河适时出声，“你那学生来了。”
陆渊点了点头，出了屋门，于走廊桌案旁坐下。
楚天河也跟了出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发觉壶中茶水已经冷了，于是拿着茶壶回了屋内。
这时，院落外。
脚步声响起。
下一刻。
一道身影，显现而出。
来人正是，山海教主杜无生。
身穿黑色长衫，背后背着一一柄长刀。
入了院落。
见满头白发的陆渊，端坐在走廊的长椅之上，神色颇为复杂。
陆渊见当年那个离家出走的孩童，如今已人高马大，气度不凡，微微一笑，“来了？”
“嗯，老师，我回来了！”杜无生回应着，随后解开被在身上的长刀，“老师可知道这把刀？”
陆渊点了点头，“嗯，何止是我，如今，天下武道之中，又有几人不知道，山海教主的佩刀，龙雀。”
“老师，我记得年幼之时，您曾讲过，龙雀是凤凰的一种，
它虽说不像凤凰绚烂，但却是凤凰中最凶猛的，我希望能像它一样。”杜无生徐徐说着，视线中，见楚天河提着茶壶，从屋内走出，眼神微眯，“楚老。”
“嗯。”楚天河走到长椅旁，将茶壶放在一旁的依旧燃着的炉火上，指了指桌案旁的长椅，“过来坐。”
杜无生应声，来到长廊，将佩刀龙雀放在一旁。
坐下后，见桌案上，放着的食盒，以及那焦黑的桂花酥。
饶是见惯了风雨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煮茶水的炉火，温度其高。
很快。
壶中，茶水开了。
楚天河提起茶壶，开始沏茶。
见茶水，自茶壶中倒出，热气开始升腾，陆渊蓦然开口，问道，“说说看，此来是为了让我知道，当年跑出去的小家伙，如今独霸一方，还是说，有什么事，用得到我这个老头子？”
杜无生伸手接过楚天河沏好的茶，“老师，楚老，短则一年，长则三年，梁陈必有一战，鹬蚌相争，我想做那渔翁，乘机夺取天下，做天下之主，到那时，希望老师和楚老能帮我。”
“好，老师答应你。”
陆渊应道。
嗯？
杜无生愣住了，“老师您……”
陆渊见杜无生愣神，笑了笑，“你可是觉得，我不会帮你？”
“是的。”杜无生道。
陆渊抿了口茶，说道，“我当年虽为国子监生员，大梁盛京，天子脚下，但你老师并非迂腐之人，大梁萧氏主杀伐，为了天下合一，制造杀戮甚多，待天下合一，于黎民百姓来说，也不是善事，
你若执意夺取天下，我会帮你，但是，你需要知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且，这个天下，并不是你所见到的这般简单，大梁萧家所谓天下合一之心。也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么？这？
杜无生问言，一时间愣住，他欲夺取天下，只为了能坐拥江山，给天下安定，并没有让人深查，大梁秉承遗志，天下合一的缘由。
“我只是如是一说，你放在心上便是，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陆渊淡淡说道。
他这般说，只是不想，如若他夺取天下，称王做主之后，妖魔临尘。有太大的落差感罢了。
走廊内。
几人聊着天下大事。
喝着茶。
又是一盏茶后。
杜无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告退，“老师，我先回了。”
“嗯。”
陆渊应声，“屋内，炉子旁，我刚刚做了些桂花酥，你带些回去尝尝，还有书桌之上，我写了一首诗，送给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桂花酥？一首诗？
杜无生下意识看了看桌案上焦黑的桂花酥，“好。”
应了一声，杜无生转身走去屋内，不多时，便拿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桂花酥，和整齐卷起的宣纸，走了出来。
和陆渊，楚天河两人道了别，杜无生便转身离开。
看着杜无生消失在院落外的背影，楚天河开口道，“你说，你这徒弟，还在怪你当年那般待他吗？”
陆渊问言，犹豫了一番，微微一叹，“或许有吧！不过也幸好，他虽建立山海教，独霸一方，倒也未做太多无辜杀戮。”
两人说话间。
天空中，云层渐去，阳光显露而出，将天边的云层，映出一片红色。
已是日薄西山。
清河县外。
不远处的官道之上。
一行人正朝着县城方向缓慢骑行，一辆奢华的车辇居中，前后有为数不少的铁骑护卫着。
无一不在彰显其身份，不同凡响。
车辇之内。
迷蒙之声。
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