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眼前的小伙子,是不是比你我都精神多了,他是来保卫科报到的新人,今年招新的任务有了他就算完成了。”沃罗佩夫冲着军人微笑,“其他部门估计现在都是人山人海,早上我见到轮机组负责人的时候,他还在焦头烂额的梳理人员信息表,想来今天对他来说是场硬仗。”
说到这里他开始微声的咯咯笑起来,“不像我们现在这样轻松,说句心里话现在上面派下来的工作,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现在的管理者都需要为发生在他管辖范围内的事承担主要责任,你们要是长点记性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要是没什么野心,就安安稳稳的把手头的事情干明白,不要多余的揽活,也不用去抢功劳。
沃罗佩夫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的高深莫测,有一种看破红尘但还留恋人间事的感觉,但接下来说的就让阿列克谢完全把这种印象消除掉了。
“只要你们出事的时候不把我牵扯上,你们就是好同志。”沃罗佩夫满嘴的灰白胡子茬,在咧嘴笑的同时不断的颤动,“去吧,带着你的兵走吧,档案和手续的事情我来操心就可以。”
“部长先生,今年招收的保卫人员只有我一个人吗?”阿列克谢知道自己是第一个来报到的,但却没想到自己来之后,保卫科的招新任务当场就完成了,这不就意味着今年招收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是个特殊的例外么,他必须跟沃罗佩夫问个清楚。
“对,今年保卫科只向上申请了一个岗位。”沃罗佩夫没有回答,反倒是站在一边的军人开口回答。
“听到了么,布里克斯,你是今年招收的唯一一名保卫人员,我之前说过你的运气很好,这个岗位其他人想进还进不来呢。”沃罗佩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沓沓文件被他扔到碎纸机里,有的则翻看了两下存放到桌子下面的抽屉当中。
阿列克谢亲眼看到关于自己的文件,被对方随意扔在了准备粉碎的一摞白纸当中。
想来自己的身份确实经得起查验,所以也就不重要了,虽然信息档案被扔,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这也意味着潜伏的任务在开始阶段算是成功了。
阿列克谢向军人颔首示意,“我叫布鲁克斯,来自斯拉维扬斯克,请多多关照。”
在自我介绍时,他才发现军人的皮肤状况非常优秀,没有想象中的毛孔粗大、黄褐黑斑,反倒是有着玉器一样的柔淡光泽。
这是不正常的现象,对方是士兵而不是将军,夏日的酷暑和冬日的严寒都会让皮肤变得粗糙,而不是像刚出水的鹅卵石一样。
这也更加印证了阿列克谢认为军人不是普通人的想法,他决定用比以往审慎的态度去和对方打交道。
军人只是对着阿列克谢点头,随后直接对沃罗佩夫开口说道:“核电站的保卫科现在缺少一个巡场员,要求对电站的各项设备有大致的了解,不知道把布里克斯安排到那里合适不合适。”
他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安排岗位这种事情,其实他自己就可以操办,但他依旧征求了沃罗佩夫的意见。
拍板是权力的体现,让对方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快乐是作为下属殚精竭虑都要思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领导对他的工作有更深的认识,并且彰显自己是一个重领导决定的人,或许有一天领导就会因为他听话、懂事而提携他。
“你自己看着办,合适与否让年轻人自己试一试。”沃罗佩夫已经听多了这种话,现在就连回复都是套用了成千上百回的统一格式,这段话既把有限的权力推回给下属,让下属得到威信的同时,也让基层的员工认为自己得到了尊重。
“我这就带着布里克斯去电站安排培训工作。”军人再一次敬礼,并伸手示意阿列克谢跟着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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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坐上了前往切尔洛贝利的军用卡车。
在离开了沃罗佩夫的办公室之后,那名军人对着他做了详细的自我介绍,现在阿列克谢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护卫中队的大队长,隶属于陆军军队的一名士官。
对方和他在同一辆车上,只不过对方在汽车的驾驶舱,而阿列克谢被一个人留在了卡车后面的车厢里。
用对方的话说,士兵和长官需要分开来,即使驾驶舱有更大更宽敞的座椅,并且能承担下这次旅程的所有人,士兵也不可以和长官平起平坐的待在一起,车斗才是士兵应该去的地方。
但是阿列克谢却想说你搞错了我不是士兵,我是你爹。
出了基辅往北,顺着第聂伯河水库一路疾驰,在路过一个名叫伊万科夫的小镇后,钻进了大片的桦树林,随后是松树林,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就藏在车前这大片的松树林当中。
切尔诺贝利是乌克兰语的发音,意指黑色,大概是因为这里随处可见一种枝叶呈现黑褐色的灌木植物。这里最早是基辅大公的狩猎场,现在成为了修建在此的核电站的代名词。
阿列克谢窗外出现了一座高大的苏联战士雕像,在雕像的左侧就是切尔诺贝利城镇的界标,这也意味着再有一小段路程,他们就会到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几分钟之后,透过汽车的前挡风玻璃遥望,灰蒙蒙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核电站那标志性的巨大冷却塔和白色管道,再离近些,兴建的第五号反应堆被高大的橙黄色吊车包围,前面是三号和四号核反应堆,他们被混凝土建筑一起笼罩,彼此相连。
40年前这里还荒无人烟,只有一个叫克帕奇的村庄藏在这漫山遍野的松树当中,远离城镇和大都市,虽然人烟稀少有着成片的树林,但是离度假胜地还相去甚远。
谁也没有想到时代的车轮会停留在此,并决定挥下笔墨在这里留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