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打在人们头上,很急,也很冰凉。
风也不甘示弱,它如魔鬼般尖啸着,带着漩涡,聚这各种气息,疯狂地撕咬拉扯着大地的一切。
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但人们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要让着痛苦的天泪淋个透彻,又仿佛要让疯狂地飓风吹尽一切的忧伤与悲痛。
渐渐地,雨点小了,但更密更急了;
风也更疯狂了,肆意地撕扯着人们的衣衫与头发,人们依旧没动,如山石般伫立不动,听任四周的攻击。
良久,沈令才低声道:“深哥,我们进屋吧。”
秦深没理他,他仍直直地望着那张被雨水冲洗得更美丽动人的脸庞,任狂风如鞭抽打也不在乎。
他的目光已暗淡无光,脸已惨白无色,身子亦疲软无力。
风雨中,他弯下腰,俯在那仍柔软的身子上。
他似仍要感触那颗善良而美丽的心房的跳动,仍要聆听那时温柔细腻而甜蜜的心语,但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听不到,他只听到风雷声共织成的撕心肺的残酷之声。
他只感触到了冰冷,残酷与悲哀。
哀痛,莫大无比的哀痛,足足令他为之可窒息一辈子,可抽搐一生一世。
渐渐地,秦深受不了。
他痛得几欲快窒息了。
他不甘心淹没在悲海中。
他忍不住仰头朝天,厉啸一声,然后搂紧袁雪宜飞快起身,双足一点,穿过重重雨幕,飘向茫茫雨夜之中,眨眼不见人影。
而那厉啸声如狼嗥般,远远传出。
沈令大急,刚要拔腿去追,王月婵一把拖住他,急切地道:“你要去哪?”
因为这黑暗中仍有数不清的凶险在等待这,她不放心。
见剑梅三人冒雨去追秦深,沈令流着泪道:“不行,我不能不去。”
迅速挣脱王月婵的双手,也飞身投入雨幕中。
王月婵急忙高声呼叫,也无济于事。
忽然,她朝那名白衣中年大汉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他。”
那白衣中年人是凤凰楼的大总管陈玉京,地位甚高,一向凌驾于惊呼各派掌门人之上。
他是奉王子佳的谕令,要将王月婵接回去。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江湖上暗中寻找王月婵一行人。
早几天在鄂州,他们找到周瑞海等人,才知王月婵和沈令等人去了罗霄山,与秦深在一起,他们一行人便离开鄂州直赴岳州,打算去罗霄山。
不料,昨日刚到岳州,就有人得知秦深也会来岳州,他们知道秦深一来,沈令王月婵俩人也会来,便四处派人暗查。
没想到在翠红楼找到了他们,陈玉京便和数名高手联手打败常向天,使他带人仓惶逃走。
此时,陈玉京听了王月婵的叱喝,不由心中一怔,随即平静地道:“对不起,郡主,我们奉主人的命令,来接你回扬州,别的事,我们一概不管。”
其余人见陈玉京不移步,自认不敢挪步,要知道凤凰楼的律令极为森严。
王月婵登时大怒,娇喝道:“好你个姓陈的,你不去,我去。”
说着朝前面奔去。
陈玉京身形一展,飞奔过去,挡在王月婵面前,恭敬地道:“郡主请息怒,你不能走,快跟我们回去。”
王月婵大声叫道:“我不跟你们走,快闪开。”
幷伸手推陈玉京。
陈玉京不以为忤,微微一闪身,仍恭声道:“不行,我们不能让你走,否则主人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
说完,他单掌一扬,立刻又有几个人走来,将王月婵围住。
王月婵一见了更是怒不可遏,她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管本郡主的事情。要知道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敢违抗,快闪开,否则,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公尧忙走上来,急附在陈玉京耳边低语几句。
陈玉京登时面色一变,忙拱手道:“小的该死,冒犯了郡主,还望郡主开恩恕罪。小的这就派人去追他们回来。”
王月婵这才消了一些怒气,命令地道:“你和黄老前辈令带十人速去速归。倘若令哥被人伤了一根毫毛,到时就是我父王也救不了你们。”
她说这话绝不是恫吓,她若发起脾气来,连她父亲淮越王爷无法招架。
至于王子佳更是无可奈何,天下恐怕唯有当今圣上或许能压一压她了。
这些事,陈玉京当然明白,他连忙唯唯诺诺地带着十一人冒雨去追沈令等人。
因为听到黄公尧说沈令是王月婵的心上人,心里就明白王月婵为何这样激动。
对于这个火爆的小郡主,他还没有那种胆子去得罪她。
要知道,他的主人王子佳也有时候拿这个小郡主没有任何办法的。
作为凤凰楼的管家,他哪里有那种胆量去得罪王月婵呢。
王月婵望着他们消失在漆黑而喧哗的雨幕中,这才随两名丫环回到翠红楼。
立即有人搬来椅子,她才无力地坐下,呆呆地望着门外的雨幕。
两名丫环见她全身淋湿,甚是不雅,便唤她到里屋更换衣衫。
周瑞海则吩咐众大汉将大门清理一番,然后走坐在大厅内,静候陈玉京等人回来,再作他议。
夜色如漆,茫茫无边,惊雷厉电,载途而随,狂风暴雨,尖啸乱倾。
如刀的狂风吹横了秦深的衣衫,长发;
如剑的暴雨淋透了秦深的全身,也淋湿了他的心。
虽然双眼模糊不清,道路泥泞难行,路向漆黑难辨,但秦深仍不愿停下,他紧紧搂着袁雪宜的尸身如狂风如暴雨向前疾行。
泪在他眼中早已干涸,血却在心间不是滴,而是如周围的雨水,在狂倾。
痛不仅紧裹他的心,亦如雨水般浸透他的身,乃至每个毛细孔。
风在啸,雨在泻,雷在轰,天在呜咽,地在战栗,它们在悲哀,为一个美丽的生命消失在人世间而悲哀。
不,是二个,不,是三个,袁雪宜,上官玉,秋梦。
三个美丽的女孩都被一个可怕的恶魔给摧毁了,常向天这个名字犹如一万枝毒箭齐攒在秦深的心头,将他的心攒得粉碎,又犹如一把无情的烈火,烧得他的心窖烫如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