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沈令见状,心中悲怆不已,自知无颜再见袁雪宜和秦深二人,遂缓缓走到自己的坐骑边,翻身上马,独自一人,丧魂失魄地离去。
王月婵见了也上马,和黄公尧等人一齐跟上。
燕南飞对袁雪宜又嘱咐一遍用药的方法,才放心同姚家四人一齐上马离去。
他们一去,空地上只留下袁雪宜与秦深二人,另还有三匹马,一座新坟。
很快,四周变得空旷、冷寂,并有点阴冷。
显然此刻心头很温暖,袁雪宜还是觉得阴冷。
她将秦深轻轻放在地上,用长袖细细拭去他嘴边的血渍,再起身朝新坟走去,跪在坟前,虔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又坐在坟前,呆呆望着,心中一阵悲怆、茫然,泪水不由又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回到秦深身边,盘膝坐下,默默地看着秦深,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与秦深在一起了,悲的事方石柱的惨死,更悲的是与沈令之间无情地决裂。
这几天,她自知与沈令相见无望,又与一直暗恋着的秦深呆在一起,便不知不觉地将心中的情爱转移到秦深身上,对沈令却有些淡却了。
所以,当秦深昏迷了三天,她也如一个温柔的妻子般细心地照顾了他三天。
那次,她对方石柱说是秦深的妻子,也是真心的话,何况她的清白之身还是第一次让别人看到,而这个男人正好是她所喜爱的秦深。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对秦深用情至深,同时也为自己背弃了沈令而羞愧不安。
但她仍控制不了自己要爱秦深。
然而,没想到,秦深居然不接受她的爱,幷要她离开,这令她很伤心。
更伤心的是那一巴掌,几乎打碎了她的心。
因为从小到大,任何人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何况耳光,还有令人羞辱难当的话语。
当时她发誓再也不爱而要恨秦深,于是决意离开。
可还没走出三里长的路程,她居然想起秦深曾说过的苦衷,顿时明白秦深是为了她和沈令才这么做。
于是,她心软了下来,便折身返回,正好碰上方石柱,从而知道有个地方能治秦深的伤。
回来时,她看到秦深口吐鲜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心更软了。
但却又故意装得冷漠无情的样子。
她知道秦深并不爱她,她也没法,可又实在放心不下。
所以她打算等秦深伤好了,在离开他。
然而,沈令的到来,又让她那颗受伤的心重燃爱火。
直到那时,她才知沈令是多么地爱她。
当时,沈令那种表情,那种眼神,让她想起心中许多委屈与哀愁,一吐为快才好。
激动之余,她也感到愧疚不安。
因她毕竟背叛过沈令。
正在这时,半路上杀出一个方石柱,从而挑起一场无法收场的悲剧。
而王月婵的秀帕,更让她说出要与沈令一刀两断的气话,并故意说出自己已是秦深的人,借此气沈令。
其实她并不真要和秦深在一起。
她只是伤心,沈令为何要欺骗她。
没料到就这一句话险些让秦深丧命于沈令之手。
看着秦深那惨痛悲怜的样子,悲伤不已的她遂铁下心,要和秦深在一起,让沈令痛苦一生。
她知道这样很残酷,但她没法不做。
因为沈令太让她伤心失望了,更因为秦深也是她所深爱的人。
她不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她是一个视真正爱情为生命的痴情女子。
在江湖上,无论哪个少女,见了沈令与秦深这两个极优秀的少年英雄,都难取舍。
何况,袁雪宜与他们都有一些难以取舍的感情。
在她心目中,沈令是个优秀可爱可钦可交的人,但秦深却是个优秀但可怜可叹,更可钦的人。
他的悲惨遭遇,他对爱情的至死不渝,他对邪恶的切齿仇恨,以及对良善的深切关爱,他那豪迈孤寂,冷傲地性情,都使袁雪宜无形中地爱他深一些。
更有那夜他们斗群狼的生死体验与木屋中秦深无意识地要粗暴她,这些事情使她情不自禁,情潮起伏。
而今天沈令种种失常的表现最终让她铁了心要爱秦深一辈子。
只可惜,她还是冤枉了沈令。
沈令对她一直是此情不渝。
他根本没接受过王月婵的爱。
他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秀帕,能令他痛苦一生。
这些当然是后语了。
袁雪宜坐在地上呆望着前面的坟头,心中胡乱想着。
忽然一声轻咳传入耳中,她回头一看,秦深微睁着眼,正在轻移身子。
他那痛苦的表情,袁雪宜心中一阵伤心。
她凑近秦深,轻声道:“深哥,你醒了,是不是心口很痛?”
秦深睁开眼睛,低声道:“你怎么还呆在这里?他们呢?你为何不跟他们走。要知道,我并不喜欢你。”
袁雪宜登时然欲泣,颤声道:“深哥,此时此刻,你为何还说这样的话。”
秦深苦笑一声,叹道:“你真是个傻丫头。哎,真拿你没办法。”
挣扎着要坐起身,不料触动伤口,立刻,痛得他呲牙咧嘴。
袁雪宜伸手帮他一扶,才稍减痛苦。
秦深看着前面十丈之处的坟头,忧伤地道:“我们去那里吧。”
袁雪宜柔顺地扶起他,缓缓地走到坟前。
秦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默念几句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后起身,黯然问道:“我们回去吧。”
袁雪宜深深地看着他,柔声道:“不必了,你跟我走就是,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回去看方伯伯。”
秦深默然不语。
袁雪宜牵马过来,两人上了马,将另一马放生,便徐徐向前方驰去。
一路上,两人并不言语,各自沉思不语。
袁雪宜怕秦深伤口迸裂,遂将马程放得很慢,与秦深并行。
一路上她不时打量着衣冠不整的秦深,目中流露出无法形容的喜悦与怜爱,但也有淡淡的忧伤。
行了一个时辰,袁雪宜终于忍不住幽幽地问道:“深哥,你真是那么讨厌我吗?”
秦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沉声道:“你应知道我是一个不详的人,并心与爱亦死了,此生不能再爱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