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什么满门?”
“诸王是记性不好,还是这等事做得多了,记不起哪一桩了?”林简笑了一声,仍旧极其小声道,“下官便提醒诸王……诸王见色起意,为夺人/妻,污人叛国,灭人满门……这等事情,难道还有许多件?”
康王厉声道,“林简!你与那禇姓的小儿,有甚么干系?你——”一语未了,声音已经断在当场。
便见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坠在地上,又滚了出去。
林简站直身子,“杀吧。”
旁边的寿王一听这么一句话,便息了侥幸之心,虽被甲士按着,犹自梗着脖子,不住口地连声叫骂,“林简小儿!你可记得你在我府上走鸡斗狗,捉弄蟋蟀的旧事?小儿!竟不知你是如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可惜你锦陵林氏百年清名,一日落到你这小儿之中,倒要变作万年遗臭之恶名——”
“还不快杀!”林简回过头,厉声喝斥。
郐子手再不敢耽搁,长刀一挥,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余下安王一人,软倒在地,瘫作一团烂泥,口中讷讷道,“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早知今日……”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
竟是半疯之状。
大牢门口,安王府女眷齐声大哭,“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郐子手见这形状,便有些犹豫,“大人,还——”
林简立在原处看那安王拿腔作势乱了半日,冷笑一声道,“安王爷既是病得不轻,只怕阎王爷也懒怠收你,且把疯病看得好了,再去与诸王相会吧。”说完回身上轿,临走到轿门之前,又道,“京兆大牢关这许多人,竟也不嫌聒噪?”
守备正低头相送,一听这话便有些尴尬,“大人的意思是?”
林简道,“放回家去,哪有许多粮米,养着这么些闲人?”
“是!”守备一听要把这些贵人都放了出去,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忙曲膝跪了,目送阁首大轿离开。
林简肃然端坐轿中,双手扶膝,一言不发。
轿外小校问道,“大人,还要入宫吗?”
“先回去。”
“是!”小校应了一声,又有些尴尬,“大人,戒律坊只怕刚刚灭火,大人这是要回……回咱们府上么?”
林简沉默一时,又自嘲地笑了一声,“回府?回府做什么?去……就去洗砚楼吧。”
小校道,“此时夜深,楼里只怕都打烊啦……”
“就去那儿,我停一时就走。”
大轿停了一时,往洗砚楼去,不过一时三刻到得楼中。楼内掌柜见林简过来,忙开了门伺候。
林简连面也不曾露,只吩咐众人守在楼外,把轿子抬入内院。一时入内,林简回头看了知微一眼,“谢小姐,得罪了。”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入得房中,安置在长榻之上。
知微被他一根银针所制,这半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一颗心如油煎火焚一般,恨得直拿一双眼睛瞪他。
林简权作未见,将她在榻上安置了,右手在她肩际极轻地拂了一下。知微顿觉身体一松,不由呻/吟一声,咬牙切齿瞪他半日,初初感觉手臂能动,就势一掌扇了过去,只听“啪”一声大响,林简头颅被她扇得偏往一边,雪白的面上登时浮出几条鲜红的指印。
知微盛怒之下力气极大,多少有些后悔,想了一想又觉自己并无错处,开口便骂,“你竟敢当众诛杀诸王,是预备造反,还是真的不要命了?”
林简只觉颊上火烫,也懒怠去管,视线在长榻边沿她的一角衣摆处左右流连,自嘲道,“谢小姐有所不知,我私通北漠小武侯,早已是叛臣之属,造反这种事,已经做得手熟!并无甚么新鲜!”
知微瞧他面上神情,心下一半恼怒,一半又难免心疼,直起身子,三两步爬了过去,伸手在他面上抚了一下,“谁诬陷你,你慢慢与我说,有我在,总要还你一个清白。”
林简安坐不动,只扯了扯嘴角,“谢小姐美意,我心领了。”
知微心中顿生不祥的预感,急道,“林大人,我不在京这些时日,发生何事,你与我细细说来,你放心,有我谢家在一日,断然不会让你受冤屈……”她说了半日见林简只是凝坐一旁,面上神情仿如凝固了的雕像,不由心中一动,忙道,“你既不是林简,大约也不喜欢我叫你林大人,不如你自己告诉我,你叫什么?”
林简低了头,极轻地笑了一声,“我不过一介无名之辈,机缘巧合,冒充锦陵林简这么些时日,真名如何,早就忘了。”
“那……真的林简,现在何处?”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