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转眼间,便绿了杨柳,飞了花絮,响了蝉鸣,空气中多了几分流火的燥热。
三年一次的文武试总算是要如期举办了,最近这些日子,汴京也因为从全国各地聚集而来的青年才俊们变得更加热闹了一些。想要出人头地的,怀有伟大抱负的,抱有别样心思的,各色人都齐集于此地,让原本就不平静的汴京,暗下里的水流变得更加激荡。
这一日,元子歌陪着自己新结交的朋友太一剑派高徒段青霄一起前往进行文试第一场的考场——贡院中实地考察一番。偌大的院子中被分成一个个小方格,相互之间都隔着不近的距离,平常说话的声音都很难传递过去。格子间的木墙上有镂空的花纹以作空气流通,上面搭着一个防雨的棚子,一张小方桌摆放在其中,空间显得格外地局促,只能容一个人坐在那里,说起来环境多少有些恶劣。
此时在这里考察考场的人很多,有的看到这种布置面露愁苦,也有的隐约中有几分忐忑紧张之意,时有抱怨之声响起。倒是段青霄一直是一副平静的面孔,只是静静地观察了一番自己的座号位置,然后也不曾多言,便领着元子歌一块走了出去。
“如何?紧张吗?”
走出了贡院的大门,元子歌那张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询问道。
“来之前,家里的长辈也提醒过,倒是有了几分预期,我倒是不怎么意外。”
段青霄并不回避,也笑着回答道,
“紧张倒是说不上,但是家中毕竟还是对我寄予厚望,我自然不想辜负这份期望的。”
“呵,你们这些豪族少爷也不甚自由啊,到哪里都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半点不敢逾矩,没意思,真没意思!”
元子歌不意外对方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有些不爽地讽刺了一句。
“呵,说是豪族,又如何比得上我们的小公爷呢,莫要拿我取笑了。”
段青霄翻了一个白眼,这时候倒是有了几分少年意气,难得调侃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池河苑的山长大人已经快百岁了吧,据说从十年前就是不再抛头露面了,你们太一剑派好歹也是天下八大派之一,派内传承千年的剑艺心法不计其数,又何必非得跑到这汴京里,和天下俊杰一起争那几个名额呢?”
两人走下贡院的台阶,顺着大街开始闲逛,元子歌终于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扭头问道。
“俗话说的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况池河苑所教授的经典可称不得石头,一般人哪怕只是学到一星半点都算得上是获益匪浅了。我若是一心只想着做个江湖客,那自然没有前来的必要,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是段氏子弟呢。自小便拜了大儒为师,师长在我面前耳提面命,说尽了池河苑的好话,我自然也会好奇,这池河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段青霄的脸都郑重了些,又隐隐有着几分向往的神色,嘴角微翘,看似在打趣,话里的希冀却怎么也藏不住。
“也是,天下绝顶之人不过一掌之数,池河苑便独占了其一,再加上桃李遍天下,教导出来的大儒高士数不胜数,自然也称得上一方圣地了。”
元子歌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要说这武道境界,宗师之上便是绝顶,一旦登临绝顶便算得上是陆地神仙了,劈山开海无所不能,是武者最顶尖的境界了,但真正能够攀登到绝顶这个境界的人却少之又少,江湖上最顶尖的势力八大派也不过是宗师高手坐镇,甚至包括一些野生的高手也不乏宗师,但是天下能称为绝顶的也只有五人而已,而关于这五个人,各个都是江湖上横压一世的存在,甚至还有人据此编了一首打油诗:
‘不死峰上不死僧,玉龙湖畔玉龙神,张弛文武双绝顶,无为观中一道人。’
而张弛文武双绝说的便是朝廷阵营里的两大势力,张弓府与池河苑。张弓府的府主张独夫五十年前便是天下有名的武将,号称百战百胜,三十年前卸甲担任张弓府这个带有军校性质势力的府主时便突破了绝顶的境界,而池河苑如今的山长更是一代大儒,文名满天下的存在,他所修的浩然正气歌更是一顶一的儒家绝学,四十不到便成为绝顶高手,如今年近百岁,却依旧是让人仰望的文坛领袖。
元子歌虽然修炼的是符篆之力,迥异于当今流行的武道,他却丝毫不敢怠慢于这样的人物,也能明白段青霄那仿若朝圣一般的心理。
……
塞北是一片茫茫的草原。
这里自古便是游牧民族牧马放羊的天然牧场,方圆千里几乎见不到太过于起伏的地势,而少数的几座山都被北庭金帐里的大祭司封为圣山,被视为是长生天的赐予。
但是即便在被称为圣山的地方,也有占山为王的山贼们盘踞,做一些剪径劫财的勾当。
就如这被叫做小祁连山的地方便盘踞着一群山贼,他们中的大多数本是中原人士,大多身上背着人命官司,在中原混不下去的人物,如今啸聚于此,靠着日常打劫来往的游商旅客为生。
大当家的外号秃鹰,他正趴在长满了浓密长草的山丘上,一双戾气十足的双眼死死盯着下面的那条小路。
路上只有一个衣着单薄的僧侣独自走着,脚步不疾不徐,看起来并不像急忙赶路的样子。
“大当家的,我们真要打劫这个和尚?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大当家的身边趴着的是他们寨子的狗头军师,自诩读过几天圣贤书,整日里说什么盗亦有道的鬼话,如若不是他脑子确实好使,多次出谋划策帮助山寨躲过了北庭金帐的围剿,秃鹰早把他脑袋揪下来当夜壶了。
“你他娘的说些什么屁话,寨子里三天没开张了,眼瞅着都快断粮了,不抢他我们吃什么?”
秃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秃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