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间里有问题。”
六指道君聚神传音。
“会不会是这个小子在使怪？”
白面书生双眉紧锁问道。
“你我各自换个方向，再走一遍试试看。”
六指道君提出一个方法。
白面书生立马心领神会，转了半身，离开原地。六指道君却向白面书生先前的方向上飞去。
这一次的飞行，灰衫和白衣不再是背道而驰，而是一个垂直夹角之势。
过了半响，两人再次回到叶重楼所在的地方，彼此之间，依旧是垂直夹角之势，不过却与出发时的方向，截然相反。
“镜像空间？”
六指道君黯然伤神地问道。
“好，好像是的，这下麻烦大了！”
白面书生一脸的死灰。
不能怪两个神仙此刻的失态，而是事态非常严重。在他们踏身修仙之后，最不愿触及的就是各种空间碎片。
太元星上有句古老的箴言：大海游鲲，小河行船，烂泥潭里死神仙。
这里的烂泥潭，说的就是剥离在大千世界之外的空间碎片。空间碎片中，向来是大道遮天，任你施展什么神通，都仿佛力道陷入烂泥，卷不起风浪。
“原来这就是长生啊……”
六指道君幡然醒悟，仰天长泣，双眼间不觉已泪流而下。
看到同伴的妇人之态，白面书生并无一分取笑的心思，他的心底也是陷入深渊一般。
大哀莫过于心死！
两人苦苦追求的长生大道，在这个镜像空间里，的确得到了实现。长生不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永远失去了自由。
镜像空间的恐怖之处在于，时间每过去一刻，以闯入者为中心的地方，就会向四周凭空生出一处一模一样的世界。
新世界中的闯入者，他的生命年龄，比上一个世界中的闯入者年轻一刻。
此时此刻，在无限映射的镜像中，已经重叠了数不尽的叶重楼，灰衫和白衣。
一个个新的映射世界，的确成全了他们两人长生的愿望。
可是，长生下去的映射之人，还能算是真正的灰衫和白衣吗！
时至今日，灰衫和白衣，彻底相信了叶重楼。非是他可能藏私，而是谁也没料到这步田地。
两个神仙，一只蝼蚁，现在是同病相怜，再无贵贱之分。
“你们回来了，我睡了多久的？”
随着腹中的饥饿在作怪，叶重楼徐徐醒来，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浮在上方，就开口问道。
灰衫和白衣，各自是垂头丧气的模样，无心回答叶重楼的问话。
兴许是一无所获，情绪不好，我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叶重楼十分识趣，往后走开了几百米远，这下咕噜噜擂鼓的肚子，不会惊吵到两个神仙。
早知道就该让六指道君挪移一些其他食物，不光光是瓜子。
饿死，也是一条死路。可是饿死之前的这段时间，生生让人难熬。
坐着没力气，躺着睡不着，叶重楼左右不是，只好返回原地。
灰衫和白衣，看起来受到的打击不小。此刻两人坐了下来，皆是有身无魂似的状态。
六指道君的屁股下面，没有铺垫；白面书生也没用上他敝帚自珍的草席。
“白面书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能否借你的大刀一用？”
叶重楼缓缓靠近白衣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到动静，六指道君率先抬起了颓废的脸庞，皱了下眉头，双眼露出疑惑。
“借我大刀，你要刀做什么？”
白面书生不悦地反问。
“哎……”
叶重楼长叹一口大气，慢悠悠坐到了白面书生身侧，以掌压腹，说道，“你们听听我的肚子。”
“咕噜噜……咕噜噜……”
真是衬时应景地配合着。
“做个饿死鬼，生前死后，都遭罪的。与其慢慢地受尽折磨，我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
白面书生听后，顿时目瞪凶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暗示我们也该早做了断！
六指道君摆摆手，示意白面书生先别激动，就对叶重楼说道：“你的身体现在已无障碍，为何还要死志不改？”
叶重楼并不清楚镜像空间，按道理没了疾病后，应该一心求活才对。
白面书生也想知道究竟，转过头看着身边人，等待一个说法。
“生亦何恋，死亦何惧呢！”
叶重楼苦笑一下，娓娓道来。
“我是一个孤儿，老叶家除了一个外嫁的姑姑，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两位神仙的眼中，我们仅仅是个蝼蚁，可是一堆蝼蚁中，也分大小贵贱的。”
“难怪你如此执着于自寻短见！”
白面书生悠悠说了一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一心求死。先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雪上加霜让你心死如灰。既然帮你恢复了健康，不该辜负白面书生的一番好意，身份贫贱，更要发奋图强，逆流而上。”
六指道君语重心长地滔滔不绝，倒像是个长辈，给予叶重楼谆谆教诲。
听了这番话，叶重楼凝眉疑惑。比起白面书生，六指道君确实随和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慈眉顺眼，和蔼如风。
同样作为听众的白面书生，却一点没有意外。
他不由地回想起峥嵘岁月，只不过自身非常幸运，年轻轻轻就被岳麓书院录取，一路直达人生巅峰。
与之对应的六指道君，可谓坎坷前半生。
出身猎户之家的六指道君，尚在襁褓之中，老猎户就不幸坠崖而亡。刚刚及冠之年的他，当过贩夫走卒，也曾不幸被妖族掠了去，做过一段时间的面首。
所幸遇上了正派人士斩妖除魔，见他资质不凡，就带回宗门修行。
这也是成道之后的六指道君，大多游离在太元星外面的原因。
“道友的脸面，还是要帮着维护的，就让这小子独自揣度吧。”
白面书生微微闭上眼睛，坚决不道破实情。。
“你们有所不知，先前除了身体的状况，我还有其他的麻烦，以至于万念俱灰。弱肉强食，任何世界里都无法避免，身体无病了又能如何，我依旧是那只被人随意就能捏死的小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