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你以后长大了想干什么？”
明月下的小院里，曹观坐在藤椅上问起曹泽以后的梦想。
“我要成为和爷爷一样的精灵训练家，挑战联盟大赛。”
六岁的小曹泽目光里透着憧憬。
“我要成为东煌第一的精灵大师！”
“好志气，那爷爷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
“挑战者的最后一只精灵失去战斗能力，这场比赛的获胜者是道馆馆主。”冰冷的哨声，无情地宣告曹泽的失败。
二十七岁的曹泽，失魂落魄地行走于大街上。
十多年了，自己还是没能完成道馆的挑战。
联盟大赛的梦想，显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前两天，母亲来通讯说自己也到岁数结婚了。
镇里有人给自己介绍了个姑娘，让自己停止旅行回家开始新的生活。
母亲还说爷爷的身体不太好，最近老是念叨他。
或许是时候该放弃了。
…
“妈妈，我要去紫微市看联盟大赛！”
“去什么去，妈妈的工作忙得很，哪有时间陪你。”
“我就要去嘛！”
“我这边忙着哪，找你爸闹去。”
中年的曹泽，身材已经有些走样。
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转播的联盟大赛。
听到喊叫声转过头去，容貌普通的妻子将吵闹的四岁儿子推出厨房。
小孩子虎头虎脑地，长得和曹泽有七分想像。
跑到曹泽身边，注意力很快就被电视上的比赛吸走。
“爸爸，我记得你也是训练家吧。
你当年参加过联盟大赛吗？
是第几名？”
“爸爸对这种比赛不敢兴趣。
这都多晚了，一会吃完饭赶紧睡觉。”
曹泽的目光扫过宽敞的老宅，三十多年的回忆盛满房舍。
即是归宿，也是囚牢。
…
灰色的墓碑前，已经年过八十的曹泽杵着拐棍双眼混浊：
“老伙计，连你也走了，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也快到日子了，这一辈子…咳咳！”
曹泽艰难的俯下身子。
将陪伴了自己六十多年的太极球，放在了初始精灵的墓前。
站起身脸上已是一旁湿润。
“呼！呼！”
这简单动作，对曹泽现在的身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站在原地止不住地喘起粗气。
一阵熏风吹过，让人莫名地倦怠起来。
曹泽拄着拐合上双眼，昏然欲睡，脑海里止不住地走着跑马灯。
这一生的岁月飞速地划过脑海，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闪念。
他忽然想起了童年时的那片月光，和月光下少年的意气与风流。
须知少时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那被岁月埃尘掩埋的记忆，哪些年少时四处旅行的时光，哪原本早已模糊的过往…
在老人生命迟暮的这一刻，蓦然清晰起来。
他以为早就抛舍掉的初心与傲骨，在回忆中熠熠生辉。
无声地拷问着，似是向他追索着什么。
难以言说地悔意，笼罩在曹泽的心头。那种沉重的负担，压抑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好半晌，曹泽睁开眼。
从一旁的地上，翻找出一块尖锐的石块。
费劲全身力气，在墓碑上提前刻下自己的墓志铭：
“人一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平庸。”
…
“你愿意度过这样平凡庸碌的一生吗？”
虚空里一道宏大高渺的声音振聋发聩。
“不！我不愿意！”
曹泽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拼着命大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唯有自强，方可改命。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声音落下，曹泽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昏迷前，耳畔似有龙吟。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
“你给王看了什么？”
一个温婉的女声自虚无中响起。
“祂此世命运中，最不能接受的那种可能。”
威严的男声回应。
“祂可是诸王中最骄傲的那位，注定不能平庸。”
一个浑沌的声音加入对话。
“生命不因成功而伟大，我们终将在轮回中再会。
好好享受，之前的这段旅程。”
威严的男声做了结语。
…
山海九陆，东煌为先。
东煌，东方煌煌者。
作为精灵世界的起源地和精灵联盟的总部所在。
东煌既是神煌大陆北部地区的称呼，也是九个地区的统称。
人们为了区分，在非官方的场合里常把前者称作东北地区。
“终于，到时候了。”曹泽大字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涂料，对着身旁的伙伴感叹。
那是一只土黄色的浑圆小兽，长着三角脸，尾巴和脸颊之上分别长有黑色和白色的条纹。
一双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附和着点了点头，带着嘴巴两侧的胡须一抖一抖。
“曹泽，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楼下传来女人喊声。
“妈，知道了。
真磨叽。”
曹泽小声抱怨了一句，翻身下床从懒散的瘫倒模式切换为活力状态。
“沙丘貉，我们走。”
“沙～”
沙丘貉也懒懒地应了一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
曹泽打开房间的窗户，纵身向下一跃，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笑意。
“走了！”
呼啸的风声吹袭过面颊，几缕浮沙悄然出现在曹泽身上，托住少年下坠的趋势。
沙丘貉紧随其后踩着飞沙漂浮而下，带着曹泽稳稳落在向阳的小院内。
“这孩子，跟他说多少次了要走门…”
曹泽和沙丘貉，一前一后行走于长林镇的林间小路。
碧空澄净，树荫清凉，间或闪过一只圆滚滚的云影，那是云团雀飞纵而过。
树枝上垂下的柳枝，细看去是柳条蛇的身影。
树荫下一簇簇棕色的尖刺团子惬意地躺懒，让曹泽想起了小时候误把板栗刺猬当成板栗的惨痛经历。
静谧的春日景象，美好的像是一副世界名画--貉大人和它的开路仆从。
曹泽转头看向沙丘貉：“你刚才是不是再想什么奇怪的事。”
沙丘貉一脸无辜，脑袋摇的飞快，小眼睛眨巴着，你不要随便冤枉好貉。
忽然一阵机械的鸣叫声打破了宁静。
曹泽左胸上贴着的圆形光圈浮空而起，向四周伸出头翅和爪子，变作一只银黑色的机械飞鸟。
曹泽虚点光轮鸟的圆环，一道光幕从圆心投射到半空。
光幕中是一位清秀的少年身影，肩上扛着一把木剑：
“曹贼，你到哪了，我和小昱都等你哪？”
曹泽撇了一眼对方身后的景致，看到熟悉的建筑，嗤笑道：
“阿隽，你这成绩不怎么样，去的倒是早，按顺序可是我最先挑。”
“你知道还不早点过来。
博士说金系的银元兔和土系的星星沙偶都被人订下了，昨天就给邮走了。”
刘隽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并将现场情况分享给他。
曹泽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而开：
“之前博士征求过我的意向，那两只不是我的目标。”
刘隽眼珠一动，装作不经意的打探道：“那你打算选那只？”
曹泽一眼看破了刘隽的小心思，也不戳破，淡淡应道：
“我的沙丘貉偏重防御，联盟的初始精灵的话，我想挑一只攻击力强的镇场子。”
刘隽闻言暗自盘算，曹泽虽未说明，但结合剩余的木水火三只精灵，基本上能够锁定目标。
他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自如的笑容：“你抓点紧，先挂了。”
“这家伙。”
曹泽不由好笑。
“沙丘貉，提速了！”
光轮鸟恢复成指环大小的圆环吸附于曹泽左胸。
沙丘貉闻声挥动小爪，语调依旧懒散：“沙～”
数股沙尘汇集于两者脚下，交错成一条简易的沙舟。
在沙丘貉的操纵下，搭乘着两人飞纵而出。
轻巧的越过林木山石，倏忽左右，划出一道道飘逸的沙轨。
曹泽退后半步将舟头的位置让给沙丘貉操纵方向，双足上细碎的沙尘缠绕而上帮助他固定身体。
蓝天白云于头顶飞速倒退，曹泽感受着微凉的春风呼啸而过，身上的黑色半袖和长裤在风中猎猎作响。
眼前光线忽的一黯，棕褐色的树身在曹泽瞳孔里不断放大，眼看着就要和沙舟撞上。
沙丘貉小爪一挥，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脚下沙舟在接近前的一刹那灵巧转向，平稳地继续向目的地驶去。
几番折转过后，曹泽眼前一亮，前方的景致豁然开朗。
看着不远处开阔的草坪和白色的庭院，曹泽嘴角扬起。
脚下沙舟似是呼应他心情一般划过一块巨岩，高高飞起，跃动着冲向前方。
沙尘散去，曹泽稳稳落于地面。
他随手拂去身上的风尘，带着笑意踏步走入研究院内。
一进门就见到刘隽拄着木剑，探头张望，白色的剑士服被洗的过分干净，边缘处都有些褪色。
曹泽将目光越过少年，在后方的候客区里，一袭红裙的孙昱正倚窗而立，借着天光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感知到有人进门，孙昱才露出一张清雅的面容，对着曹泽点头致意。
“曹贼，你可算来了，速度不慢嘛。”刘隽大大咧咧地将手搭在曹泽肩上，眼睛却瞥向曹泽身后的沙丘貉，隐隐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羡慕。
“去去去，没大没小。
阿隽，我好歹比你大一岁，按理你该叫我声哥。”
曹泽将刘隽的手移开，手上微微发力，捏的刘隽暗自倒吸凉气。
“蛮子…”
刘隽自知动手讨不到便宜，揉着手腕，小声抱怨。
曹泽走到孙昱身旁，看了眼书面上的封皮。
《山海拾遗?人物篇卷二》，后面还有两个小字“秘卷”。
曹泽隐约记得这一本是写二代天王生平的，不过秘卷版里好像加了不少猛料，颇有些少儿不宜。
看着孙昱面不改色的清雅面容，这次轮到曹泽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看这种东西都不背人的嘛，当真是恐怖如斯。
不容曹泽过多胡思乱想，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位莫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
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模样。
“百里博士。”
三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来人问好。
“博士，你这时间掐的真好，曹泽刚到，你就下来了。”
刘隽面对这位东煌闻名的学者，终究是没敢喊出曹贼。
百里茂溪睡眼朦胧，含糊道：
“你们这么吵，还让人怎么睡。”
说罢他打起精神，正色看向三位少年少女。
拍了拍手，三只银色的机械蜘蛛从楼上爬下。
背上各背着一颗黑白分明的太极球。
“既然人来齐了，那就开始今天的正事吧。
精灵的资料我之前都发给你们了，我就不再多啰嗦。
曹泽你先来吧。”
按照东煌的传统，各地区每三年都会在本地区年满15岁不满18岁的少年少女里，挑选五位赠送初始精灵和相应资源。
五只精灵的属性分别对应五行，也被称为御五家。
选拔的过程先是筛选简历，做背景调查，只有身世清白，家庭功勋值足够的才能通过。
此后，则是依次进行书面的知识考试，和户外的实操考试，最后取两项成绩之和最高五人。
五人中则依照成绩的高低决定挑选精灵的先后顺序。
如果出现平分则进行加试，直至分出高下。
山海九陆，地广人稀。
每个地区的适龄少年少女，也有几千人。
从中选拔出的五人，真当的起是千里挑一。
此次通过考核的年轻人里，曹泽、刘隽和孙昱都是长林镇人。
年纪上也凑巧是各差一岁。
其中刘隽第五，最小的孙昱第三，而曹泽本人更是高举榜首。
剩下两位外乡人则分别位居第二第四。
想起这些，曹泽不由暗自唏嘘，左手下意识的摸向胸前。
若不是两年前的那场奇遇，以他以前的散漫性子，恐怕未必能成功入围，更别提金榜夺魁。
曹泽将思绪按下，透过太极球上部黑色的树脂罩，一下就锁定了期待的那一抹赤色，不做犹豫伸手拾起。
他握起太极球将手一扬，笑着道：
“博士，还是按之前说过的，我就选它了。”
百里茂溪点了点头，赞许道：
“不错，这家伙的性子和你倒是般配，培育好了会是一位得力干将。
孙昱，该你了。”
红裙少女将手上的书往身后藏了藏，微微俯身对着剩下的两只精灵端详一翻，最终选择了左侧的那只。
“博士，我选好了。”
“好了，刘隽，这回轮到你选了。”对着性格跳脱的清秀少年，百里茂溪难得打趣道。
“我这还有什么可选的，不就剩下一只了嘛。”
话虽如此，刘隽还是乐呵呵地向前拿起了最后剩下的那枚太极球，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既然都选好了，你们也该和新精灵见个面了。”
不用百里茂溪提醒，三人也早就按耐不住。
三道玄光闪过，三只颜色各异的精灵出现在了研究院的大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