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柔和的涛声淹没骑士降落时的庞大噪音,但起降台上,深深的沟壑与天青色骑士机关说明过去的不平静。
液压阀喷射的蒸汽近乎消散,露出流光骑士修长的身影。
“你好,信使骑士。”乌托回应道。
“信使骑士?这个名字不错。”爽朗的声音从天青色骑士机关传来。
流光骑士从机体一跃而下,径直冲向乌托这边。
“你就是是乌托?”
冲破烟雾的是一个青年,很年轻,面相甚至说是稚嫩,如果让乌托来估计,大概是十九岁左右。
“这是首席让我拿给你的信,流浪骑士乌托。”
一封信被塞在乌托手中,书信材质精美,但也仅仅如此,贵重之处在于这个火漆纹章,好似庞大大物微缩于一个小小的火漆中,这是微雕印章倒映在火漆上,密密麻麻的黑点是印章的细节。
如同一幅黑白画,精制地展示出印章内容,外形像是风车,但是乌托可以肯定,也仅仅是外型相像,那些黑点的细节绝不仅仅是为了凸显印章立体感,在现实总必然对应某个庞然大物一般的机关。
“哦,对了,你现在叫救主骑士了,怎么样?君主钦定的。”
流光骑士如同外向的大男孩对着乌托说个不停,这甚至让挺直站在一旁的卡伦微微侧目。
这个骑士,不太一样。
骑士这种近乎与常人产生物理隔绝的生物真的会像面前的流光骑士平易近人吗?
哦,有的,乌托。
过于平易近人以至于让卡伦常常忽视他是骑士。
“救主?”
“主是我的光,是我的救恩。”流光骑士念了一句经文上的话:“怎么样?符合你的经历吧,对于那些人来说,你确实是他们的救世主。”
流光骑士指了指藏在掩体后的工人,显然,他指的是变异人。
这个态度……
面前的骑士竟然没有对变异人产生敌意?
“救主骑士,快带我去你的骑士工坊。”流光骑士指了指天蓝色的骑士机关说道:“我的机体在向我抱怨缺食物了。”
“跟我来。”
骑士府邸,流光骑士正在骑士工坊自己摆弄骑士机关,当然不是因为骑士工坊没有开工,早在几个月前,工人就在卡伦的带领下冲了内心的束缚,开始为制作骑士机关而工作。
只是,流光骑士机关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如何维护,这是从未见过的类型,而卡伦需要维护乌托的骑士机关,所以他只能亲自上场了。
卡伦的房间内,乌托与卡伦相对而坐,这个房间依然满是纸团与纸屑。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为什么君主会帮乌托挡住来自教会的压力,要知道,他可是杀了腓列特与巴亚德这两个正派骑士,而他仅仅是没有归属的流浪骑士。
“听流光骑士的意思,你要被君主册封了,救主就是你的封号。”
乌托点点头,被不被册封都无所谓,骑士作为半独立的领主,彼此之间的联系较为松散,作为骑士的义务就是上缴一定比例的资源,战时征兆听从君主命令。
而且不太可能有骑士为了伦斯特这块领地挑起战争,毕竟,这里是文明的边缘地带。
重点是‘救主’,用救主这个宗教词汇的意图实在过于明显了。
不久前,乌托就与卡伦商量过一件事,为什么乌托杀了圣骑士,取缔伦斯特教会,风车王国大主教却不管不顾,没有上报圣座对他进行绝罚,甚至没有继续派遣圣骑士讨伐他这个大逆不道的流浪骑士。
现在,他们的猜测被证实了,是因为君主。
“君主对教权不满。”卡伦猜测,但摇头。
这个原因这并不能足以说明君主此举的动机,教会作为大陆的主流宗教,是这个世界最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君主的权威与教会的天命自有历史记载起,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冲突。
不足以支撑君主钦定‘救主’这个近乎挑衅的词汇作为乌托封号的理由,这个封号相当于把乌托摆在了‘神的人间化身’这个崇高位置。
可以预想的是,教会绝对会因为这个封号而疯狂。
“先看这封信吧。”乌托拆开由骑士运送的信件。
这封来自王都的信,会让他们知道更多关于君主的信息。
额……
乌托左看右,还时不时翻面,好像能把这封信看出花来,卡伦在一旁等待,想听听乌托的意见,但是面前的救主骑士依然一言不发。
直到卡伦忍不住从他手中夺过这封信,拿到手中自己看。
然后,她露出了和乌托一样的神情。
良久,卡伦才憋出一句话来:“君主的意志至高无上。”
这一封信抛开华词丽藻,只有一个意思‘前往王都接受册封’。
公式化的遣词造句可以看出来,这并不是君主写的信,但是盖上的火漆等于君主的意志。
“要去吗?”卡伦问道。
王都所拥有的技术与设备远不是伦斯特能比的,那里拥有皇家学会的研究数据与及其精密的研究设备,更别说丰富的稀有材料与高规格的加工仪器,。
去那里,卡伦完全可以摆脱现有限制为乌托重新设计一套更为强力的骑士机关。
可是‘救主’这个称呼,卡伦可以料想到,驻扎于王都的圣骑士们将会因为这个词而疯狂,堵上性命的骑士决斗一定会发生。
这场册封仪式对于乌托来说并不重要,一个虚名而已,君主钦定的任命都下达了,难道其余骑士还会违背君主的意志吗?
卡伦将信件放在桌面上,认真看着乌托,乌托从未见过卡伦露出如此神色。
她说道:“君主与教会的争斗会撕裂一切,我们……要去吗?”
这场册封并不只是册封,二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君主与教会间的博弈,如果乌托过去,只会陷入争斗的旋涡,这场争斗引发复数的骑士乱斗,甚至可能会爆发君主之间的战争。
即使对于骑士而言,这都是危险致命的事情。
“这不正好吗?我正发愁什么理由去王都呢,真是想要瞌睡来了个送枕头的……”
相比起卡伦的谨慎,乌托展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王都,他早就想去了,只是苦于无合法身份。
现在他被君主册封为骑士,高贵的身份足以让他接触到核心机密。
乌托回想起从平定骚乱之初一直在忙碌的一件事,一件足以改变世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