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这合理吗？”
看着“张先生”挂断电话，翠池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詹总，呆呆的问自己面前那个烧饼脸的女人。
几个月前，廖主任进去了。
詹总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因为主任没拿到钱，他算是行贿未遂，能取保候审出来。
他从看守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老婆，他发现了这个案子的一个华点。
人家审他的时候，只问了350万的事，没问那1000万。
警察不可能错过这么重要的细节，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詹总两口子赶紧找到了拍卖会的负责人，得到的答案是：
1000万，人家都已经把钱提走了；
350万，被冻结了。
詹总很快反应过来：
焯！买错了……不对，是多买了一件！
多买了当然要退款。
詹总继续去骚扰拍卖会的人，对方回复给他两个退款的选项：
一种是未成年退款；
另一种是去开个证明，证明他脑子有问题，精神病或者痴呆都可以，反正证明他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否则，拍卖会的拍品一经拍出，概不退款，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去法院也没用。
詹总那个气啊，差点和拍卖会的人现场干起来。
回家跪了三天的搓衣板，他才终于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找到那个给廖主任仿字画的人，他说不定知道1000万的线索。
结果他们惊讶的发现，接下仿字画生意的那个账号的主人，和拍卖会送拍的人信息一样，都是“张*”。
詹总的老婆怀疑，这个张某，是有预谋的，至于怎么预谋的，为什么他们行贿的事外人会知道，她想不明白。
反正就是有预谋。
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找这种人要钱，肯定是要不回来的，得想办法止损。
两口子一合计，想出了打匿名电话的办法。
按照他们本来的计划，是想威胁这个张某，给他们写一份黄庭坚版的《诗经》，一共三万九千多个字，1000万肯定能回本。
万万没想到……
“这个张某，太变态了。”詹总的老婆感慨道。
“书法写得好的人，是这样的。他这种都算好的，董其昌知道吧，人家直接就是恶霸。”
“我觉得这个张某，放在古代也是个恶霸！”
“老婆说的对。现在呢？咱们怎么办？我感觉对方根本有恃无恐啊！”
“我想想啊……要不这样吧，你直接用真实身份联系他吧，你就说你是那个1000万买了他书法的人，问他能不能给你再送一幅。”
“行，那我构思一下。”
詹总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来，其实除了廖主任，还有一个领导能帮自己翻盘。
那个领导，他是喜欢字画的。
是不是可以直接送字画呢？这事儿得好好想想。
……
张扬回到家的时候，小沈正在和陆姥爷对峙。
两人争论的焦点，集中在一块黑色的鹅卵石上。
“师兄你回来的正好，我姥爷说，这块石头开出来的翡翠，能值500万，你信吗？”
“这个说不好，要看货币单位的。”
“咦？好像是哦。”沈依依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所以啊，你快把鹅卵石还给姥爷吧。”张扬说道。
“我再重申一遍，这不是鹅卵石，这是翡翠原石……”
“啪！”
陆姥爷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清脆的石头碰撞声。
沈依依把原石举过头顶，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
石头在地面上弹跳了好几下。
每一次弹跳都会掉下不少黑色的碎片。
等到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外壳已经掉落了大半，露出了绿油油的内层。
“沈依依，你要干什么啊！”
姥爷从来没有这么急过，焦急的冲上前，想把地上的原石给捡起来。
小沈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石头怎么跟鸡蛋一样啊，还能剥壳的。”
“翡翠原石本来就有一层皮壳啊！”姥爷不耐烦的回应道。
他想把地面上的黑色皮壳都收集起来。
不过他还没开始动手，张扬已经帮忙递了一块过来。
陆姥爷刚准备伸手去接。
张扬突然把手里那块黑色的皮壳，翻了个面，露出靠近内层的那一面。
那一面竟然也是绿色的。
“姥爷，你闻闻。”
“闻？”
“你闻一下就知道了。”张扬绷着笑说道。
姥爷将信将疑的拿起张扬递过来的碎片，凑到鼻尖轻轻的闻了一下。
一股清新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是薄荷，有人在里面加了薄荷！
那这绿色的岂不是……
陆姥爷震惊的看向张扬，后者郑重的点点头说：
“牙膏，绿色的牙膏。”
“打灯看到的颜色，就是牙膏的颜色。”
“哈哈哈！”
旁边的沈依依也捡起地上的碎片闻过了，笑得捂住了肚子：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缅甸老坑产的牙膏啊，哈哈哈哈！”
“师兄，我的直觉是对的，我姥爷他不可能挣到钱的……”
陆姥爷没有回嘴，他阴沉着脸，拿起那块绿色的原石，仔细的闻了一下，确定了，就是牙膏。
他没空理小沈，径直走到桌子前，把装着原石的整个纸箱都搬到了地面上。
接着随手拿起其中的一件，开始和地球的对撞实验。
“诶，别啊，你这毁了还怎么卖……”
看小沈还想火上浇油，张扬赶紧把她一把拉了起来。
“走，跟我进屋。”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不看完再走吗？”沈依依笑着问道。
张扬瞪了她一眼，小沈总算抿住嘴，哼哼唧唧的跟了上来。
房间里，还是能听到姥爷砸石头的声音。
张扬只能把门也关上。
这样总算帮小沈脱敏了。
“师兄，什么事啊？”
“两件事，第一件事，之前你那个学长投资的事情，估计鸽了。
什么做大做强，你暂时可以别想了。
这样的话，不会影响你在学校的事吧？”
“不会啊。”小沈非常轻松的说道，“我在展会上的表现好，已经拿到了最高的活动分，在保研之路上，领先了别人一大步。”
“那就好。”
张扬就怕耽误小沈的学业，现在像她这样肯干活、还自带背景的年轻人，可太难找了。
想想老胡的女儿、女婿，再看看同龄的小沈，就明白什么叫差距。
“第二件事呢，是我过段时间要去青大附高，参加一个活动。
活动的主题，是介绍我们门派的技术。
我记得你就是附高毕业的吧，你觉得准备点什么，比较贴合你们学校高中生的口味？”
“师兄你要去高中招学徒了？要跟清北抢人才？”
“哈哈，你这个想法很好，我考虑一下。”
“不过这次，我主要还是去做活动，非遗进校园，知道吗？”
“不知道。”小沈摇摇头，她们上学的时候，没有举办过这个。
“不过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
“我们那栋楼，有好几个历史系教授的孙子，现在都在附高上学，我以前是他们的老大来着。”
“那最好了。”张扬点点头，“你就问问他们，现在最流行的是什么。”
他也想明白了，非遗进校园，关键就在于学生想看什么。
喜欢坤坤他就弄几件商周的坤坤；
喜欢奥特曼他就整个超古代文明的青铜迪迦、或者石雕的火花棱镜；
喜欢二次元，他就安排几件青铜的手办……
那个活动的群里，他已经看到捏泥人、吹糖人、打算盘、皮影戏、呼麦、剪纸、篆刻的非遗传承人了。
相比之下，他这个青铜器做旧的，竟然是最脱离实际生活的那一个。
只要那个吹糖人的下血本，几乎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张扬唯一的优势是，他不缺钱。
其他不少传承人多少都有点拮据，参加个活动还找苗局长要补贴。
只有张扬甚至想给苗局长塞红包。
“三天内能问到吗？”
“到时候你还要帮我准备一下东西。”
“我看看啊……没问题，明天下午他们就放假了。”
“妥了！”张扬给小沈竖了两个大拇指，点两个大大的赞。
……
晚上十点多，张扬想起白天的匿名电话，打开自己的论坛账号看了一眼。
果然有很多留言，都是求购书法的。
最近的一条私信消息，就在一分钟前刚刚发出。
张扬好奇的打开论坛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消息。
原来是无良版主，把自己的帖子加精置顶了。
这么做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之前找自己购货的那个什么主任，现身说法，给了一个五星好评。
这就是口碑啊！
张扬感慨了一句，赶紧从最近的那条消息开始，逐一查看私信。
看着看着，他突然有些疑惑。
白天那个匿名电话，不是说给自己发了很多私信，都没有回复吗？
都看到两个月以前的消息了，也没有发现哪个人有嫌疑啊。
骚扰自己最狠的几个账号，每天都在给自己发消息，也不像是知道自己电话的样子。
合着不光电话要匿名，连说的话都是假的？
张扬正想着这事儿，手机突然响了。
这次的号码挺正常的，来自临州。
“哈喽？”
“你好，请问是仿制黄庭坚版《兰亭集序》的张先生吗？”
“不是，你打错了。”
张扬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白天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
直接挂断。
十秒钟后，同一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就急忙开口：
“哥，求你了，别挂我电话。”
“不然我晚上回去又得跪搓衣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