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邵卿摸了摸右耳的蓝玉耳坠,施法传音道:“阿悦,醉仙楼,过来相聚。/l!u~o-l¢a+x!s_..c¨o^m/”
耳坠传出的女声很特别,少有的低沉英气,乍听有点不分男女,清脆坚韧,还带有几分野性,自然而不羁,有种不受束缚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的那种洒脱与豪迈。
她说:“白邵卿,我在修炼。”
白邵卿沉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女声冷哼了一下,耳坠里就没有声音了。
骆悟之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邵卿脸色,问道:“这意思是,来还是不来?”
白邵卿冷哼:“她不敢不来。”
大概一个时辰后,一侧水晶珠帘后的传送阵才白光一闪,将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传送了过来。
女修直接提起水精剑的剑柄拨开水晶帘,不紧不慢地走出来,那双绝美眉眼好似天生带着一股桀骜,平静地环顾厅堂,将饮酒作乐的男人们、妖娆起舞的女人们,都扫进眼底。
她亮相的那一刻,整个厅堂都静默了。
她只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修士袍服,脸上也不施粉黛,甚至簪着五兵佩的发髻还垂下几缕乱发,显然如她所说,她原本在修炼。
即便如此,无论是她蜂腰鹤腿的身段,还是勾魂摄魄的琥珀瞳,都如繁星丽天般,艳惊四座。′n.y\d·x~s¢w?.~c-o/m~
桑悦不在乎别人是不是在看自己,她不带情绪的目光落到白邵卿身上,便缓步朝他走了过去。
她冷淡地,隐忍不爽地看了一眼白邵卿,与他隔着一指距离坐下,剑放在身侧。
白邵卿拂袖扫开了她的剑,将人一把拉进怀里,捏着下巴道:“来得这么晚,还敢瞪我,我真是太纵着你了,嗯?”
桑悦挣扎着推开他,冷笑道:“仙人寿数那么长,多等一刻半刻有什么要紧?又不用赶着投胎。”
白邵卿最恨她这副讥诮的样子和口舌,一时也惊愕于她的胆大,没想到她还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的面子。
他正想着怎么整治她时,有人赶紧出声打圆场。
萧流觞道:“还真别说,真是郎才女貌啊。白二少,英雄难过美人过,仙人也是人,人之常情嘛。”
白邵卿缓了下脸色,用手摸了摸她的下颌,笑道:“在座的都是世族中人,乖顺点。这位是萧家三爷,流觞仙君,你来得晚,该陪一杯。”
“萧家?”桑悦抬眼看向萧流觞。
萧流觞迎上她那双瑞凤眼,呼吸微窒,顿时觉得这双眼艳极锐极,似能勾魂摄魄,令人不敢直视。
桑悦平静地问道:“萧泽意是你什么人?”
萧流觞微愣一下,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惊讶于她居然敢这么直接,装都不装一下,于是他别有深意地笑道:“姑娘还记得我那死去的侄子?”
只听桑悦接着说话,她的声音很平,但话语却毫不客气:“记得,萧泽意,我杀的,你不恨我?”
白邵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5-4¨k`a_n^s\h,u,.\c¨o/m·
满堂寂静。
萧流觞回过神来,朗笑两声打破沉寂。
骆悟之道:“桑悦小姐,他谢你还来不及,他们大房和三房的争斗那可是由来已久啊。”
也就是说,桑悦杀了他的侄子,其实正中他下怀。这些世家内部的争权夺势,也是心狠极了。
萧流觞朝她举起酒杯道:“没错,桑悦小姐,你现在跟了邵卿上仙,那从今往后我们当然都是自己人了。”
一旁服侍的美人连忙给桑悦递上一杯斟满的酒。
桑悦似笑非笑地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爽快!”萧流觞也一饮而尽。
之后众人继续攀谈戏谑,重新热闹起来。
男人们个个温香软玉在怀,身侧的美人使出浑身解数来服侍。
独独桑悦端坐如石,肩背挺直如剑,目不斜视,与周围格格不入。
“倒酒,”沐庭筠推开侍者,一手支额,脸色沉沉,挑眉看着桑悦。
桑悦斜着瑞凤眼冷淡地盯着他,拿起酒壶给自己的杯子里斟满了酒,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却没有像别的美人一样喂给他喝,而是贴在自己嘴边,缓缓地喝下去。
旁人还以为她要玩更大的,嘴对嘴喂酒。结果她喝完后只把空酒杯往桌上一放,管都没管白邵卿。
白邵卿等半天只等来空气,直接把手捏在桑悦后颈,猛一用力将人拉近自己,低沉地在她耳边道:“你是想自己学,还是我一样样教你。”
桑悦斜他一眼,直起腰朝他靠近,就在白邵卿勾起唇角时,她的手摸到他放在右手边的佩剑,刷地拔剑而出。
雪亮剑光刺得众人一惊。
白邵卿还没反应过来,桑悦已经从他身边游离,持剑站在大堂中央大声道:“白上仙让我给诸位写一副字助兴,献丑了!”
白邵卿脸色黑沉如水,却也没出声阻止。
骆悟之连忙打圆场鼓掌:“桑悦小姐是字修,书法一绝,我等可以一饱眼福了哈哈哈哈。”
桑悦立剑起势,飒然而武。她演的不是剑舞,而是剑法,其中蕴含着草书笔势,狂放不羁,气势万千。
随着她剑气凝结,座上的酒水都飞起聚集到她的剑尖。
她以剑为笔,以酒为墨,在空中肆意地挥洒书写。
两行放纵俊美的狂草一气呵成。
最后一笔写完,她将剑随手一掷,长剑携带着逼人的剑气扫过白邵卿身畔,精准地收入鞘中。
只见空中酒水写的是——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桑悦行了个抱拳礼,然后转身就走,剑指一招,被白邵卿甩到一边的水精剑就迅速飞起来追上她,缩小插回她发髻上。
“沐桑悦!”白邵卿怒喝。
桑悦恍若未闻地径直出门。
白邵卿飞掠而出,朝她欺近,桑悦反手一掌劈去。
但两人实力太过悬殊,白邵卿一道影子飞出缠绕她周身,轻而易举地封住她的灵脉。
白邵卿当场将她抗在肩上,朝边上的房间走去。
众人皆笑,没有几人细看桑悦写的诗。
在座这些人里附庸风雅的有好几个,但真有才学的没多少。
何况这还是首凡间的诗,仙洲世族,向来看不上凡人,又怎么会去传唱凡间的诗。
因此从字面意思上看,这首诗无非就是凡人赞誉乐曲美妙的意思,没有仙人去细看。
只有萧流觞在人间游走多年,知道这是诗圣杜甫在人间所写的暗讽诗。
表面赞美乐曲,实则暗含讥讽,批评官员僭越礼制的行为,间接批判了门阀权贵的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