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老太太没再出现。风雪停后,化雪的几日天气更寒。
她不过是出来散散心,自然不会再次出现到这座城市,何况天气太寒,就算要离婚也得挑个好天气。
齐小颖趴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看着她工资不足三位数的余额,她当时以为的月入过万恐怕要变成年入过万。
再看看灰斋,他就没有闲下来的那一刻,不是捣鼓他的超级无敌大镜头,便是在厨房一阵折腾,时不时端出个能吃小玩意给齐小颖。
“灰斋,存下来的公款够不够你花呀?实在不行我们干脆去借贷吧?”
“你不是还有百万存款吗?”
“那不行,那是我未来的保障,万一我老无所依就靠这笔钱了。”
“你不用怕,我给你养老送终。”
“我谢谢你!”
再过几日,风和日丽,齐小颖站在门口活动四肢,这次打开门对着的外边世界不一样,街头人来人往,街道两边的行道树郁郁葱葱,仿若一副初夏的模样。
“灰斋,我们这是到哪了?全球旅游吗?真好,好歹去哪玩省了笔交通费和住宿费呀!”
“南方城市!”
“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天意注定,看来有熟客会上门!”
“熟客?”齐小颖话音一落,四周张望,居然看到叫罗清芸的老太太从正前方过人行道走过来。
她似乎也注意到齐小颖,看着她穿着个大羽绒在门口舒展胳膊,旁边的行人分明是一身夏装或薄外套。
“你?是齐店长?”
“你是罗清芸阿姨?这么巧呀!”
“怎么你们这家店在我所在的城市也有?”
“是呀,分店,最近生意太好就全国各地开店,我正好被上面派过来出差。”
齐小颖说起大话不带眨眼的,毕竟这位客户看起来像不缺钱的主,她得好好把握。
连忙将老太太请进店内,一阵热情招待,直到老太太看到灰斋,忍不住感慨:“居然有这么帅的年轻人在这种店打工,真是有意思!”
齐小颖嘿嘿干笑一声,还好她不记得灰斋这个人的存在,要不然解释起来真够麻烦。
老太太入座后,再仔细打量店中布局,齐小颖暗想,难道她又记不住这家店的风格?
瞧了眼灰斋,他似乎习以为常客户的莫名举动。
“阿姨,这次你来是不是继续跟我们唠唠嗑?上次还没听您讲完您的故事呢!”
“哦,我上次旅游回去跟我家老头子说了离婚,他居然同意了,只是儿女让我再三冷静冷静,若是过了一个月我还是想离婚他们就成全我。”
“这样呀?看来离婚需要冷静期是留给你们这群老年人的,年轻人要给一个月冷静期,估计是鸡犬不宁。”
老太太叹了口气:“冷静也无用,我心意已决,和老头子将近五十年的婚姻,已经让我受够了。”
她说完,一口气喝完灰斋端上的红茶,“你们能不能帮我尽快解决这桩婚姻,多少钱都可以给!”
齐小颖立即跳起来:“没问题,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阻止您离婚,我都会帮您搞定让您顺利离婚。”
灰斋在旁沉默不语,但凡说到钱,齐小颖的架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
“要不,我再说说我后面的故事?反正你们多多了解了解,才知道我为何想离婚了!”
“您说!”
“我上次说到哪了?”
灰斋清了清嗓子,说道:“您说到林海和您提亲了,但是何年朔找上林海推迟了婚姻。”
老太太若有所思点点头,有些惊诧自己居然能讲了这么多。
“是呀,我和何年朔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后来又偷偷摸摸谈了两年,真的是非常幸运,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再跟我说起提亲的事,我知道这是林海与家里人说了什么。这两年期间,何年朔留在大城市的父母托熟人找关系帮忙,终于将他调回城里工作,他告诉我他同家人说起过我,家里人意思是等他先回城里稳了后再接我过去。”
齐小颖看灰斋端上一盘剥好的橘子放在老太太身前的茶几上,脸色不由得发绿,她可从来没有这种好待遇,每次灰斋端给她的吃的小玩意不是做失败的糕点便是快过期的东西。
“我这一等呀,就是一年多,当时我们是书信往来,后来有一天,书信断了,林海跟我说,恐怕是何年朔已经找到新对象忘却我了,他需要我履行当时的承诺,我们三人的承诺。”
齐小颖忍不住喃喃道:“这个林海怎么跟个索命鬼一样,找人结个婚还给期限的。”
“唉,或许这是命运捉弄吧,我其实不太信何年朔会忘了我,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去证实,即便要亲自跑去大城市,我知道最后的结局肯定是我不能接受的。但是我还是去了,通过何年朔给我的地址我找上门,却没见到他本人,只见到他一个同事告诉我他早就离开了工作岗位,听说是家里介绍了一位领导的女儿给他,他往后定是前途无量。”
“然后你就这样放弃了?”
“是呀,不放弃还能怎么办?回去后我便和林海极速订婚结婚,再到77年恢复高考,林海劝我一起考大学,于是我们一起努力分别考上了不错的学校。”
“那不是挺好吗?那个时候能考上大学真的很厉害。”
“是呀,林海这点精神还是挺值得我钦佩,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会考到何年朔所在的城市,虽然我也跟着一起考过去了,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他父母就他一个孩子,于是也跟着迁居进了城在学校附近开了家早餐店。”
“后来不知道为啥,林海告诉我打听到了何年朔,同年他也参加了高考,考去了京都最好的学校,离我们所在的城市却是隔了上千公里距离,从此后,我便彻底死心了。”
齐小颖满腹疑虑,听起来林海没那么差劲,阿姨为何要离婚,仅仅是因为不够爱吗?
“那为何阿姨想离婚?”
“我嫁给林海后确实也过得不错,只是与他一家人住在一起,加上他父母为人苛刻,总是拿我上大学是他们家供养出来的说事,林海便是那种只顾自己埋头干事从来没有想过要怎样让家庭和谐的人。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父母知道我婚前和何年朔在一起过,便真正开始故意发疯想办法折磨我。那些年,我真的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幸亏我当时还在读大学以至于常年住在学校没怎么回去住过,其实我和林海呀没过几年正常夫妻生活便开始分居的。唉,有些事不说也罢,主要还是因为有了孩子后,我不得不依靠他父母来照顾,却被他们有意无意提到何年朔,不知怎的当时我真的气疯了,便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不知道他母亲为何会想不开,居然跳河自杀了。”
“啊?”齐小颖差点蒙圈,有什么难听的话能让一个人自杀,这种语言的魔力会从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老阿姨嘴中散出实在难以置信。
“我当时也是气得不正常了吧,居然对他母亲说孩子不是林海的,是我和何年朔的,并警告她大不了离婚我带孩子单独过。”
“这其实也还正常吧。”
“可是林海肯定也在责备我,他从此对我总是不冷不淡的,没多久他父亲也郁郁寡欢离开人世,他与我更是冷漠相伴,当时两个孩子还小,我就想着为了孩子不能再冲动了,所以呀,这一忍便是几十年。”
她回忆着这些悲伤的过去,脸上仍是一抹平静如水的岁月流淌。
“阿姨,我觉得你没有错,你的遗憾我太能理解了,若是我,未必会有你勇敢,也未必会有你做的这般好。”
“是呀,到了这把年纪了,该忍的都忍了,我想我也是该放手了!”
“嗯,我会帮到你的,你尽管相信我,我会帮你完成所有的遗憾!”
“这?”
灰斋取出合同递给老太太,说了句:“何年朔,1951年出生,1977年考上首都京华大学就读经济学,1985年留学海外读博并留在海外,至今未婚。”
“你,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我们不能查到的信息,若是您签下合同,便是与我们店结成契约,我们定会尽全力能达成你所愿。”
“看来你们着实是有些水平的,那我就放手一搏吧,反正这把年纪了,无所谓结果如何,只愿有个明明白白便踏实了。”
待老太太离去,齐小颖气得张牙舞爪,语气更是咄咄逼人:“这何年朔也未必是个好东西,他忽然消失不见又传言和官家小姐结婚,足以见证这人不靠谱,虽然你的资料说他没有结婚,恐怕是人家官小姐也看不上他,所以才灰溜溜逃出了国!”
“那你的意思是林海更靠谱些了?”
“这林海就更不是个东西了,谁知道他让罗清芸考去何年朔的城市有何用意?搞不好他们之间的书信也是他断的,这人不是什么善茬,得到了又不知道珍惜,害人害己。”
“被你这么一说,罗清芸的遗憾着实是悲剧一场?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定然是的,我只是不愿当面揭穿,不过我想罗阿姨自己定是清楚的,所以她想彻底解脱,这两人,对她而言根本不再是遗憾,而是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