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月来时，长乐正与恒华坐在流苏树下对弈，林息躺在一旁的摇椅上，鬓发间落了几片雪白的花瓣，脸上则是一本摊开的古籍，似乎是睡着了，可就在下一瞬，他突然开口：
“你这步可不能下在这，恒华诓你呢，你往这儿落子，他就能抄你后路，将你的棋子吃掉大半。”
长乐手一顿，视线往棋盘上细细扫了遍，恍然大悟地点头：“还真是这般……大师，你这人果然心肠忒黑。”
恒华则是摇头叹气，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
“道友，这一盘棋哪儿有三个人下的，小僧心黑是真，你们两人不厚道也是真。”
“瞧大师你这话说的，那不是我不会么，”长乐笑眯眯地将棋子落下，“大师就让让我吧。”
恒华长吁短叹：“还有我说不成的机会么？”
长乐便咯咯地笑起来，很轻快，手中的棋子都落到了地上去，云如月静静地看了会，唇边也不由浮出很淡的轻松笑意，朝着他们走去。
“师妹。”
长乐立即很开心地看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师姐，你今儿个来得好晚！”
“陪你应师兄练了会剑，”云如月浅浅一笑，“如今无极山戒严，他被拘得难受，总是去找阿晏的麻烦，我嫌他们吵，只好想点法子让他忙起来。”
听起来和遛狗的道理差不多，长乐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弄得有些想笑，不由抿了抿唇，做出一本正经的神情来。
“师姐辛苦了，”她拉着云如月坐下，“那不如今日接下来的时间便在这好好休息，和我们一起下下棋喝喝酒，怎么样？”
云如月噙着笑意看她:“听起来是挺不错的。”
正当长乐眼睛一亮，很希冀地看着她时，云如月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不行。”
长乐张了张嘴，硬生生地将那句欢呼咽了回去。
“师姐你怎么这样！”
云如月忍着笑意，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再一次摇头。
“可是师妹，你已经很多天没有练剑了，既然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也该为接下来的比试做准备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长乐试图垂死挣扎，“但你看今日天气这么好……”
“那不是正好适合练剑。”
一旁的林息没忍住，发出声很轻的笑，长乐听在耳中，莫名有些羞赧的尴尬。
“练就练，”她撇了撇嘴，“不过师姐，你还没跟我说这比试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呢。”
其实长乐知道，但总归还是要问一句的，云如月坐在她身边，从袖中摸出了一卷崭新的卷轴，打开后是份标注了粗略文字的地图。
“每届灵台会的决赛形式都会以抽签的方式决定，今年是由剑主抽到的大乱斗，规则很简单，对于你而言甚至算是好事，名次依靠存活时间决定，而地点，就在无极山专门开辟出的深山道场中。”
长乐看着那张熟悉的地图，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云如月：“好在我能在里头藏到最后吗？”
“不止，”云如月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示意她去看一旁的恒华，“这次的决赛，可以合作。”
“喔，”长乐眨了眨眼，“也就是说，可以先联合起一部分人将剩下的人淘汰了，然后再一决胜负？”
云如月微微颔首，道：“不错，而你作为医修，每个人都会想将你拉拢过去组队。”
恒华喝了口茶，很闲适地叹了口气。
“不过很可惜，医修已经是我们的了。”
长乐弯了弯眼，道：“但这样下来，组队的人数是不是有些多了？”
“所以此次的决赛和倾倒天一样，也是随机传送，场地很大，我们不一定能全都遇到，其中还被投放了不少从外头抓来的灵兽，用作提高决赛的难度。”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长乐笑道，“我都有些期待了。”
她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转头对云如月道：“师姐，我们开始吧。”
……
用来修整的时光转瞬即逝，山上的日子清净悠闲，长乐简直过得有些不知岁月了，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这么长的一段时日里，无极山都没有再出过什么事情。
大概是最近的戒严确实有效果吧。
长乐如此想着，不由朝着远处的层云与山峦眺望，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她竟难得有些心痒意动。
“好多日没下山了，”她轻声自语，“也不知道那日成亲的那对新人如今怎么样了。”
“想知道？”
身后倏然传来林息的声音，长乐被他吓了一跳，回头便瞧见少年弯着眼笑得很神秘。
“不如……我们下山瞧瞧？”
长乐听他这么说，眼中顿时透出了点亮晶晶的笑意。
“真的吗？”
“那自然是千真万确，”林息笑声清朗，“我可不是黑心肝的家伙，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但好像有些……不太好，”长乐听见他这么说，反倒有些犹豫，“毕竟是在戒严的时候，违反规矩总归是不太好的，况且我这情况，贸然下山说不准要惹麻烦。”
可林息只是笑着道：“这便不需要你担心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解决。”
长乐清了清嗓子，犹豫道：“想是自然想的……”
“好，你收拾一下，等我消息。”
林息语气笃定，转身准备离开，瞧着方向像是要往山下去，长乐没忍住，好奇地问他：“你是……要去偷通行令牌？”
“怎么会？”林息骤然失笑，“我自己下山的话倒也可以，但带着你的话，还是保险些，去找剑主要令牌吧。”
长乐眨了眨眼，轻轻哦了声。
“所以，就我们两个？”
林息点点头，道：“多了我可弄不了，剑主虽然好说话，但也是有底线的铮铮男子，对了，你除了想去瞧瞧那对新人外，还想做什么？”
“嗯……我想想，”长乐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话转开了思绪，“去趟医馆瞧瞧，然后再去街头买份甜豆花吃，至于别的，下山再想吧。”
“好。”林息笑着应了。
“那便下山之后，我们再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