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萱,我没说错吧?石头街淘来的垃圾,也敢到海鸥收藏馆来冒充真迹,他们简直是看不起你孟家的收藏权威。”张青说道。
“孟小姐,你比较专业,你看这位林先生淘来的高仿,能值多少?我看仿得不错,你报个价,合适的话我买回去放着吧。”一个收藏家说道。
孟亦萱没怎么搭理大伙的质疑和询问,只是跟林青岩确认:“林先生,右边这一幅,真是从石头街淘来的?”
林青岩摇头,嘴角微翘饶有兴致:“不,是一个朋友送的。怎么,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如果刚才孟亦萱不出现,他早就把两幅画的区别指出来了。不过现在他倒是很有耐心,很想看看孟亦萱的鉴宝资质如何。因为今天张青拿来的这一副,不是普通的赝品,而是极为精心且专业的高仿佳作。
普通的赝品,粗制滥造,稍微有点文玩学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过那样的赝品只能在石头街那种低级地方流通,忽悠一下不懂行的老人,或者满足一下年轻人的虚荣心。
真正的高仿,一定要仿得逼真、出色,形神兼具,让普通的鉴宝师难辨真假。而对高仿品的鉴别,也正是高级鉴宝师的考核内容之一。
“我……”孟亦萱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实在抱歉,我看不出这两幅有什么区别。”
“什么!”周围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
孟亦萱是孟家独生女,年轻有为,据说从小就跟着孟中河学习文玩鉴定知识,是海城和华东省文物协会的名誉专家之一。在海城收藏界,她也是比较著名的鉴宝师之一,经常有一些名门大家的收藏爱好者找她鉴定藏品。
大家万万没想到,这两幅画连孟小姐都看不出端倪。
“孟小姐,你没骗我们吧?你都看不出区别?”
“难道说这两幅画都是真的?不对啊,怎么会有这种事?大伙难道也都看不出来吗?”
“啧啧,看来那老头儿拿来的赝品,还是个高质货,倒也值得收藏一下。”
……
哎,看来孟小姐的鉴宝水准,离高级鉴宝师还差一点啊。林青岩轻叹一声,走到两幅画前面。
“大家稍安勿躁!”他喊了一声,指着左边张青拿来的那一副画的老虎的耳朵说道:“请看,虎耳尖端与留白相交的地方,边缘墨纹隐约呈波纹状。”
众人都挤过来,张德云也微微一怔,跑上前来观看,甚至孟亦萱也睁大了眼睛,不禁按照林青岩说的察看。
除了确实观看到细微的波纹状之外,众人心里更多的是惊讶——这小子也懂字画?
“姓林的,你该不会说你还是个鉴宝师吧?”张青笑道:“这是生宣纸作画,吸水快,笔痕边缘有点波纹不是很正常吗?”
“哟,看来张大公子对文玩也有些见识。”林青岩说道,话锋一转:“可惜,这点见识实在太渣了。笔痕有波纹,是很正常,但那是因为功底不够。齐白石先生的虫草画,早年就已功力大成,诸多作品已不见如此拙劣的痕迹。
你再看看我外公这一幅,同样是留白边缘的笔痕,同样是生宣本,却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只此一点,真假就再明显不过了。
更何况,齐老作画的印章图案,是按上去的,仔细看这一出会有些微的凹痕。我外公这一幅就很明显,而你这一幅丝毫看不出,原因只有一个——是画上去的。
所以啊,简单来说,张公子你这幅画才是高仿——其实在我看来还不是高水平的高仿,只是一般水平。不过市面上这种层次的也不多见,十万的价格差不多。”
外展厅陷入一片沉寂。张青那还在那张脸,此刻和他的名字一样,铁青了。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青岩,心里琢磨这个人居然还懂字画?还这么专业?
“哼,你再说我这画是假的?再说啊?”张德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张青说道。他又和刚才一样激动,不过这次不是生气而是高兴。
他拉着林青岩的手,犹豫半天:“青岩啊,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文玩学识,外公……惭愧。以前外公不该看不起你的。话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身本事?”
“额……以前跟一个大师学的。”林青岩支吾道:“既然误会澄清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张德云点点头,气冲冲地把自己那副画收起来:“一帮连真画假画都分不清的人,不足与交!”
一家人刚要离开,被孟亦萱追了上来。
“张先生,林先生,请留步。”她说道,脸上十分过意不去:“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才疏学浅,让张老先生受气了,还请您谅解。”
张德云愣了下,转过身来。本来他是很生气的,不过对方是孟家大小姐,身份尊贵,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道歉,显然是非常有诚意的。
“既然孟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不生气了。”
“老先生真是宽宏大量。对了,我们展馆里面正在展示唐朝丝绸和字画,您不妨也去参观参观吧?”她说着看了看林青岩等人,也一并邀请:“林先生,你们也留下来看看吧?”
“这……那好吧,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张德云说道。
一行人又折回去,到里面展厅欣赏唐朝丝绸制品和字画,只留下张青和其他收藏家们呆立当场。
里面的主题展厅,摆放的都是绝代真迹,只有受到海鸥收藏馆邀请的贵客才能进去。他们这些所谓的资深收藏家,虽然一个个都身份不小,但没被邀请也只能在外面看看几百万上千万的货。
“妈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一个看客酸溜溜地说道。
“是啊,石头街居然还淘来真迹了,真气人。还有那小子,听说是个公司的助理,怎么还会鉴宝?”
“嘿,你们看张公子那张脸……还一千两百万,这下亏大了,呵呵。”
“那有什么关系?人家会在乎千把万的钱吗?走吧,我们去那边角落再瞅瞅。”
……
张青愣了半天,只觉得脸上像火一样烧。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林青岩的背景,双手把自己那一副赝品抓得稀巴烂。
“亦萱,”他转身赔笑:“真是不好意思,这次让你见笑了。这肯定是一个误会,兴许是那位大收藏家不小心出了点差错看走眼了。”
孟亦萱莞尔一笑,不甚在意:“不打紧,这幅赝品我都没看出端倪,张公子或者那位收藏家看走眼,也能理解。”
“对了,听说你一直想要元代四家的真迹,我给你托关系找了一幅。”
张青说着打开画筒,取出一幅齐胸的长画,放在展桌上,缓缓打开。那是一幅山水人物画,绢本设色,景致安排深秀而严谨,一看就是非凡之作。
孟亦萱只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睁大了眼睛:“这是元代王蒙的《稚川移居图》!”
“哈哈,不错,正是王蒙唯一传世的作品。”张青说道,颇为得意:“亦萱,这可是我花了6个亿找燕京那边的大人物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本来是打算卖给一个朋友的,想起你一直想要一副元代真迹,所以先拿给你看看。”
孟亦萱仔细观摩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这幅画,无论风格还是手法,都极具韵味,跟史书记载的王蒙的风格如出一辙。
“张公子,这……这幅画你能不能卖给我?我爸的大唐收藏很多东西都全了,就差这样一副。”
她从小跟父亲学习文物知识,也了解孟中河的收藏爱好,知道他这些年藏珍纳宝许多,有几样却一直没能如愿得到,这幅《稚川移居图》就是一样。
张青在心里阴笑,脸上故作热情:“呵呵,既然弟媳都开口了,那我这个做哥哥的能不同意吗?放心,既然你要,那就便宜点卖给你。至于我那个朋友,跟我关系好,回头我说说就行。”
孟亦萱对对方的弟媳称呼有些反感,不过还是很高兴:“好。你刚才说这幅画花了6个亿?”
张青沉吟一下,点点头:“对,刚好6个亿整。不过你不是别人,我不能原价卖给你。这样吧,给你打个8折,5亿好了,也算我对你跟张秀婚礼的一点祝福。”
“谢谢。不过生意归生意,价格不能少。回头我让我爸那边给你把钱打过去。”
孟亦萱很开心,连忙把画收起来。这幅画不单是她老爸喜欢,她自己也很喜欢,也一直想要。张青6个亿买进来,转眼卖给她才收5个亿,实在是一份大人情。
不过她不能贪对方的便宜,她不想欠张家什么。
收拾好画作,俩人到主题展厅去。
这次展会的主题是唐代丝绸和字画,整个展厅的布置风格也充满了唐朝气息。为了营造气氛,海鸥收藏馆还专门请了一些舞蹈艺人前来献唐代舞,以映衬千年之前的繁荣。
张青和孟亦萱进来的时候,主题舞蹈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