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打破这沉默的是钟旭。
钟旭知道，别说姜晚月这种活了几千年的妖，就连俞兴业，对文物保护也谈不上多大的兴趣，只是知道要保护。
于是他决定换个思路。
“海棠说竹简归她，为什么又少了？还有，竹简上到底写着什么？”
姜晚月没有回答，转身离开桌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透着巨大的玻璃窗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钟旭不解，去看涂小玉，涂小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许久，俞兴业忽然开口道：“不对。”
“哪里不对？”钟旭立刻道。
俞兴业指了指涂小玉和钟旭，问道：“你们两个是被香风刮走的，对吧？”
两人点点头。
“我也闻到一阵香风，可问题是海棠无香。”
钟旭眼睛逐渐明亮起来，手指有些激动的乱点。
“对对对，海棠是无香的，那个香气是……是……”
“木棉！”
俞兴业脱口而出，说完他就睁大眼珠子，赶紧捂住嘴。
涂小玉也反应过来。
“那个篱笆小院，还有第，第……”她掰着手指头数，“我、老大、钟老……”
“第六个人。”钟旭想了想，补充道，“算他是人吧。”
俞兴业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我，我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涂小玉小跑过去坐在姜晚月旁边，俞兴业和钟旭也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俞兴业率先道：“如果摄走钟老和涂小玉的，不是海棠的话，那么我很理解你，让我们迅速离开夜郎的心情。”
那人法力真是恐怖如斯。
海棠只是他的代理人，传话筒。
估计姜晚月知对方深不可测，所以对海棠烧竹简不闻不问，只是带他们离开，不然再待下去，恐怕几人要交代在那里。
钟旭语态非常诚恳。
“姜小姐，如果现场真的存在地六个人的话，我为之前的冒犯道歉，你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不阻拦海棠的，对吧？”
姜晚月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窗外发愣。
涂小玉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轻声细语道：“老大，你认识第六个人？”
姜晚月转过脸，咧开嘴对着他们笑。
他们看到，她是哭过的。
“故事有些远，讲起来时间有些长。”
“没事，我们喜欢熬夜。”
姜晚月淡淡笑着。
“我曾经对你们说过，我是跟刘恒合作的，刘恒死后，他的供奉归我。”
几人点点头。
“我的生命很长，有一天，我离开霸陵，认识一个人，你们都认识，他叫司马迁。
司马迁因李陵之祸，死刑，西汉的死刑是可以拿钱赎的，需要50万金。我回到霸陵，拿里面陪葬的金器……”
“呃……我打断一下。”钟旭道，“你怎么不直接从府库里拿呢？”
“下令死刑的是刘彻，他那个人你们也知道，我主要是想让刘恒给刘启传话，让刘启给刘彻托个梦，别他妈乱杀人了。”
三人面面相觑。
“你继续。”
姜晚月继续道：“刘恒生气我威胁他，这些皇帝掌权久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刘启更是拒绝托梦，最终司马迁遭祸。
我很生气他们爷孙的做法，出走西南，遇到了芒，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竹王芒。我在雪山上救下他，自称雪仙。”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什么绝世大瓜。
她就是雪仙！
“我在西南一共呆了8年，8年后，巫蛊之祸爆发，刘恒召我回去，再然后我暗中庇护刘询，直到霍光死。
后来啊，我到处游荡，直到汉成帝时期，夜郎被灭，我才知道他死了，王位传给侄子。”
竹芒一生未娶，不成留下儿子女儿，在位期间只做两件事。
1、励精图治；
2、推广雪仙崇拜。
但姜晚月救他和帮他，并未要求过他回馈。
甚至她还有些愧疚，因为是她支持的汉朝灭了夜郎。
“我的生命很长，这么多年我走过九州大陆，所以我一早就知道雪宫的存在。”
听到钟旭说去雪宫研究竹王芒竹简，她立刻过去。
“所以当我提出让你使用地府的人脉，去查夜郎一中案时，你断然拒绝，是因为你知道，这里有你的……故人？”
涂小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她不是跟夜郎辖区的判官不熟。
姜晚月点点头：“竹芒死后受到当地敬仰，山神庙里祭祀的就是他。
战争年代，他为了保护夜郎人，用了权宜之计，豢养鬼兵，海棠找人教授驱使鬼兵之法，也就是五猖鬼。”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原本用来保护百姓的鬼兵被用来害人。
除了夜郎一中案和竹简遗失案。
但没有报警的案子也不少，更别提一些案子即便是报警，也不是刑事案件。
山区嘛，交通不发达，一不小心意外死了很正常。
“竹芒成山神守护一方百姓……”钟旭喃喃，“海棠是奉命烧竹简……这，这……”
涂小玉道：“竹简肯定属于竹芒，他，他命令海棠烧竹简，算是合情合理。所以第六个人是竹芒山神？”
姜晚月并未直接回答。
一道精光在钟旭眼中一闪而过：“竹芒把我和涂小玉摄去，是为了吸引你过去看竹简！”
“竹简上写的是什么？”涂小玉立刻道。
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姜晚月。
姜晚月垂下头，须臾，她又抬起来，睫毛有些湿润。
‘雪仙，八月瓜熟了，我吃了一个，比去年的要好吃，我摘下瓜，洗净，摆在盘子里，放置在雪宫，请你尝尝。
这些都是我亲手弄的，没有让任何人帮忙。
你说你是神仙，需要供奉才能存在，我长久而虔诚的供奉你，你能不能入梦，看一眼你最诚挚的信徒呢。
你说木棉开花红硕硕的，很漂亮，雪宫的木棉开的很好看，你能不能看一眼呢。
我已十八年没有见你了，我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垂垂老矣，走路需要拐杖，眼睛看不清楚，吃东西也吃不出味道来。
说到这里，对了，我今天供奉的八月瓜，味道也可能不好，不是我故意把供奉不好的东西，是我年老分辨不出好坏。
你吃了若觉得不好吃，请你原谅我这个味觉丧失的老人（划掉），还是不要原谅吧，你就狠狠教训教训我这个分不清好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