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幽闭阴暗的巷弄，高跟鞋清脆声回荡。
“呦，哥几个，来乐子了。”
有猛吸烟声，随后是烟蒂弹落，黑夜中犹如猩红之花，瞬熄而灭。
“美女，瞧你这身打扮，刚下班？”
“大......大哥，说......说不定人刚......刚上班！”
随后是轻浮笑声。
身段姣好的高挑女人站定，缓缓推了推墨镜，看向面前三人，虽然昏暗，可是那红唇如烈焰：
“跟你们打听个事？”
为首男子侧头看了看女人身后，并无他人。
“美女，从我这打听消息，可不便宜啊。”
男人目光上下游走，如苍蝇搓手。
女人轻声叹息，随后嘴角上扬：“也罢，倒是饿了。”
随后女人扔掉挎包，缓缓解开上衣，那丰满身段惹得对面三人狂咽口水。
“就......在这？”
女人已经脱掉上衣，白色短衫下肌肤如雪，诱人心魂。
“怎么，还怕我仙人跳不成？”
男人咽了口唾沫，一步向前抱住女人：
“放屁，只要老子速度快，仙人都跳不起来！”
已经埋头在峰谷中的男人并未发现，女人的墨镜已缓缓脱落。
身后蓄势待发的两兄弟，对上女人双眼，瞬间被恐惧占据，动弹不得，想逃双脚却死死钉在原地，想出声，脖颈处已经被什么东西缠住。
接着，两条细小的黑色小蛇，已经爬到胸口。
在男人浑身颤抖中，小蛇一口一口咬碎男人胸膛，伴着鲜血四溅，钻了进去。
男人临死前，看到的是一双金黄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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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属于旧城区，本是拆迁户，现住人家不过七八十户。
六点不到，还未醒来的众人便被早起的老大爷不算尖锐的叫声吵醒。有人推窗骂骂咧咧，市侩的污言秽语，倒是映衬着这个小城夏天的鸟鸣。
柳七夜打着哈欠，心中也骂骂咧咧，高三这惬意暑假的第一天，就这样被破坏。刷牙洗脸之后，对着东侧偏屋嘟囔道：
“老三，今天还是牛肉面？”
“妥。”
柳七夜推门而出，到底是夏天了，阳光已亮。
路上走着的柳七夜背后有人猛冲过来，不用回头他都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死党，许浮生。
不过柳七夜更愿意叫他外号。
“二狗，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体重起码180的胖子气喘吁吁：“巷口那出了人命，现在警察都来了，走，看热闹去！”
小城不大，死人这种事情无异于池塘炸雷，很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堵在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外。
“乖乖，听说死者心脏都被掏空了，这得多大仇恨？”
胖子翘脚伸头，惹得前面人白眼微斜。
“七夜，那人好惨啊，胸口那么大的洞，肯定死翘翘了。”
柳七夜无语。
不过同样踮起脚尖看了一眼，三人躺在地上，胸口处乌黑血迹已经干涸，有警察拍照取证。
蓦地，那面躺向上的一具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前臂指向人群。
这下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窝哄往后退去，就连警察也吓了一跳。大白天闹鬼不成？
许浮生拖着肥胖的身体瞬间后撤，速度之快令柳七夜瞠目结舌：
“七夜，快跑，诈尸了！”
被人群挤着后退的柳七夜，目光透过人群缝隙，看见那突兀坐起的尸体，手指方向，好像正是自己？
很快，警察维持住秩序，有法医解释道，这种现象并不是诈尸，而是尸体刚死不久，那些还未彻底失去活性的神经，本能反应罢了。
好似过年被杀的鸡，头都砍掉了，还能跑上百米。
得到解释，人群也被警察疏散，那三具尸体也被抬上警车，作进一步调查。
离开之际，柳七夜下意识回头，却不见异样，不过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胖子性格跳脱，很快从这件事转向另外一件事：“七夜，今年暑假你准备怎么办，我约好了张娇，要不咱三人，一块送外卖去？”
作为高三毕业的三人，只有胖子没有考上大学，张娇算是两人唯一的女性朋友，也是三人中，分数最高的一人。
不过对于胖子来说考不上大学并无所谓，他爸是上市老总，本就打算等高中念完，让胖子回家接手家族企业。
“你送外卖？怕是许叔叔丢不起这脸。”
胖子陡然停下，目光冷了下来，双眼死死盯着路面上一个喝完的饮料瓶，接着右腿后撤，蓄足力气，猛然向前抽射。
结果力度是有了，准头差了不少，一脚踢空，惯性带着肥胖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
“管他干什么！”
刚才那一下抽射无果，郁闷的胖子拍拍屁股：“再提他我跟你急啊阿七！”
柳七夜叹气一声，这二狗的性子，倒是......十年长八岁。
两人肩并肩，像小时候那样。
“对了二狗，你真见过我妈？”
走出去几步的胖子到底没忍住，掉头跑的飞快，用脚狠狠将那饮料瓶踩扁，一脚踢出十几米，这才心满意足，重新加快脚步跟上柳七夜：
“当然，阿姨还跟我说什么来着，可惜忘记了。”
柳七夜听着已经听了数十次的回答，心中也不纠结是否为真。不过这次，他多问了嘴：
“我妈......漂亮吗？”
或许刚才那一脚踢得称心如意，胖子嘴角上扬：“当然好看，比我那个后妈，好看这么多！”
许浮生双手拉开一米距离。
柳七夜伸手拍拍胖子，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人，自然不用太多言语，彼此已心照不宣。
“等下找到张娇，我们三人一起去打份暑假工，就听你的，送送外卖。”
“得嘞！”
胖子猛然加速，对着路上另一个塑料瓶，这次准确无误，一脚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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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中午，有人已经将消息带回小镇，说那三个人是欠钱被杀。
至于有人追问为什么要杀人剜心，侃侃而谈那人便转移了话题。
提着面汤分离的柳七夜，在回来的路上，再次遇到了常年流浪于小镇的乞丐。
那乞丐年岁五六十，满脸邋遢，胡须极长。不知是什么错觉，柳七夜总觉得每次遇到这乞丐时，那乞丐的双眼中，总有些他捉摸不透的诡异，就像是......饿极了的野狗，盯着某份山珍？
不像往常，那乞丐只是远远盯着柳七夜，这一次，不等柳七夜路过，乞丐却主动凑了过来。
“我饿了。”
好些年来，一直被小镇人话传为哑巴的乞丐，开口声音却有些出乎意料的醇厚。
柳七夜下意识后退一步，左右观察了下，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在跟我说话？”
乞丐进一步欺身而近：“饿了。”
柳七夜心中叹气，看来是盯上自己手中这份原本属于家中老三的牛肉面了。
也罢。
柳七夜双手递了上去：“倒不是什么好吃的，不过抵饿还行，喏，这份牛肉面，你拿去吧。”
乞丐伸出双手，浑身邋里邋遢的乞丐，双手却异常干净。接过牛肉面，乞丐抬起双眼，盯的柳七夜有些发毛，随后，转身离开的乞丐，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很像”，不等柳七夜询问什么，就转身离去。
奇怪的人。
耸耸肩膀的柳七夜继续回家，至于那牛肉面？怕是常年酗酒的老三，少吃一顿也无妨吧。
推门而入，原本这个时间还未起床的老三，罕见的坐在了沙发上。
“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说老三，今天起这么早，是听说了小镇的凶杀案？”
浑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常年被酒精麻痹的那张脸上，有柳七夜从未见过的凝重。男人的右手，握着厨房菜刀。
很快，想继续打趣的柳七夜，发觉到了异样，房间里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地上已经干涸的污渍，像是血迹。
柳七夜迅速靠近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目光快速扫视四方，随后半蹲在男人面前：
“爸，发生了什么？”
中年人并未说话，眼神看向房门，柳七夜心领神会，迅速起身关门：“爸，你受伤了？”
男人摇摇头：“没有。”
柳七夜刚想开口询问，却瞥见了沙发后面，已经失去声息的尸体。
“爸，你......你杀人......？”
只一眼，柳七夜瞬间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打颤起来，他怎么也不敢想，平时酗酒的柳老三，那个不着调的爹，居然杀了人？！
而且此刻还镇定的很！
中年男人一改往日颓废，只不过酒气依旧浓重。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答非所问：
“七夜，快过18岁生日了吧？”
“爸！都什么时候了，你可是杀了人，要不我们抓紧......”
“啪——”
男人低头，打火点燃香烟，随后男人打断柳七夜：“抓紧逃？往哪逃？现在信息这般发达，逃不掉的。”
之后是一声悠长的吐烟声。
“可是......”
柳七夜看着眼前的亲人，一时间脑袋发懵，反应不过来。
可是爹啊，你杀了人啊，被抓可是要判死刑的！
似乎看出了柳七夜的担心，那个常年烟酒不离身的男人宽慰道：“放心吧小七，爸不会有事的。”
随后男人起身，将手中烟头交给柳七夜，语重心长，像是交待后事一般：“马上成年啦，小七，抽一口。”
柳七夜双手沉重的接过香烟，放入口中吸了一口，那烟味呛的他想要流泪。
从小到大，虽说这个不靠谱的爹没怎么照顾自己，细细想来五岁的他还要爬上锅台给四肢退化的柳三玄烧上一口热饭，又或是七岁不到，就要出去乞讨养家糊口。可一想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要被判刑入狱，柳七夜的心如刀绞。
“来，帮爸爸拿一下菜刀，我出去打个电话。”
心情沉重的柳七夜，想都没想接过菜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那个熟悉的男人，有些佝偻着背，已经推门而出。
这几分钟内，柳七夜动用所用的脑力，想要给父亲找到些能够减刑的证据，四处观察，以及忍着害怕，凑近那具女尸查看，一张苍白的脸上红唇如火，一副墨镜跌落一旁，女人已经闭了眼。
正当柳七夜想要找些什么时，门口已经传来了警笛声，看来柳三玄已经报了警。
柳七夜双眼渐渐坚定下来。
爸，无论怎样，你儿子都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你找最好的律师，争取减刑。
柳七夜想了很多，直到房门被猛然踹开，数名警察将自己扑到在地，双手被拷上手铐的那一刻，柳七夜还在想，要好好精进自己厨艺，争取给劳改的亲爹，送上热乎的饺子。
柳七夜最后听到的，是那熟悉的声音。
“对对对，是我报的警。警察叔叔，就是他杀了人，那菜刀凶器上都是他的指纹！虽说是我儿子，可谁犯法都不能容忍不是？抓，必须抓！必须蹲他十天八天！”
努力从地上抬起头，柳七夜懵逼的看着柳三玄，从牙缝里蹦出了字。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