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坟……便是那老城主指出的方位。”
金盈红唇微启,缓缓说道。
鹤生倒吸一口凉气:“嘶——又是‘杀生’又是‘坟’的,连在一起听真不吉利,宝贝真在那?”
身后野草匍匐,莎莎作响,其中仿佛藏匿着未知的危险。
“昆吾宝鉴所示,岂能有假?”
“对吧,金盈?”
清樾数落他一句,又侧过脸,看向正在揣摩地图的金盈。
这句话将鹤生的思绪硬生生拉回到火堆面前。
“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鹤生看着清樾,眼底微有柔情回转,只是遮掩于夜色中。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而道:“其实比起左君侯剑,我倒是对昆吾宝鉴什么的更感兴趣。你们比我进易水旗更早些,谁能给我讲一下此物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
他本来是看着清樾的,但清樾显然不想回答。
金盈注意到气氛莫名古怪,稍一琢磨,收起地图道:“清樾姐,你来说吧。”
闻言,半死不活的鹤生顿时感激望来。
清樾闻言开口,嗓音清冷:“既然如此,便由我来说吧。”
她拾来两根木柴,挽救即将熄灭的篝火。
“其实说来很简单,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们的命,就在昆吾宝鉴之中。”
此话一出,鹤生心中莫名一惊。
“昔燕王列年间,燕北苦寒之地遭逢天火坠落,天开地陷,雪化千里,大火燃烧十年之久。”
“十年后,天火止息,燕王列派人赶赴北疆,在大火燃尽之处寻得一块巨大奇石。奇石清润碧透宛若清流,甚是神秘。送往京城后,燕王列对其甚是喜爱,特赐其名为——‘昆吾石’。”
清樾补充一句:“而这昆吾石,便是昆吾宝鉴的前身。”
鹤生沉吟一阵,脸上无法再维持冰原般的色彩:“你说咱们的命都在昆吾宝鉴中……”
“可我加入易水旗时,没看到什么昆吾宝鉴啊?”
清樾冷声呵斥:“你懂什么,昆吾宝鉴何等贵重,岂是你想见就能见之物!”
“我……”鹤生被堵得无话可说。
金盈调整坐姿,露出一截皎洁的小腿,打圆场道:“不止是你,我们也没看到。”
“昆吾宝鉴这等珍贵之物,只有掌旗官及以上的大人物们才能见到,至于我们……不行。”
“你往易水符中滴下的那滴血,就代表你的命被掌控在宝鉴中了。”想到这里,她轻咬银牙,“本想把岳舟的易水符转给李牧,省去他滴血后被掌控的麻烦,可这人怎么就是不领情呢?!”
她取出那枚易水符,原本的金色已然褪去。
“这种晦气东西,直接扔掉得了!”清樾见状一把抢过,使劲抛出个无影无踪。
鹤生惊险避过,没敢作声。
清樾知道自己差点伤到人,不过没有拉下脸来道歉,而是故意看向二人说道:“我现在没睡意,你们谁不困的话,我就再讲讲有关昆吾石和昆吾宝鉴的故事。”
金盈瞬间明了,笑嘻嘻地站起身。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乏了,你们继续聊吧。”言罢,她随意走进一间小屋。
“吱呀——砰。”
随着两声深入浅出的开关门响动,篝火旁便只剩下鹤生、清樾二人。
木柴噼啪作响,火星徐徐飘飞。
“你困不困,你要是也困了的话,我就不讲了。”清樾回过神来问道,温和的火光铺在她脸上,竟有冰山消融解冻的柔和观感。
鹤生看着她,忙道:“不困不困!”
清樾仿佛笑了一下,却又好像没笑,只是脸上颜色在那一瞬间变得出奇明艳。
鹤生擦擦眼睛,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清樾没有理他,立刻开口。
“你坐好,我要开始讲了。”
看见鹤生正襟危坐的模样,清樾心中莞尔,清冷道:“燕王列获得昆吾石后,藏于深宫中百般爱惜,又将这块奇石雪藏了二十一年之久,直到列王之子义王即位,昆吾石方能重见天日。”
“义王为拉拢道门大能,特将昆吾石拱手送出。”
“当时道门中有一位炼器大师乃是‘石豪’,尤喜奇石,对昆吾石更是忘乎所以。”
“这位在石匠技艺上走到第三境的石豪大师,用自己余下的时间和心血将昆吾石一分为三,炼制成了三件举世卓绝的宝物。”
“这三件宝物分别是:昆吾宝鉴,碧血印以及义王阔剑。”
“昆吾宝鉴今由黄金台五旗部共同执掌,碧血印由历代燕王持有,而义王阔剑在一场内乱中被毁,阔剑残余的部分被回炉重造,成为了一把新剑,那把新剑据说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鹤生听的正起劲,顿时觉得抓心挠肝。
“怎……怎么不说了?”
清樾不再卖关子,无趣说道:“那柄新剑,据说就是——左君侯剑。”
言罢,她站起身,素手微微颤抖,轻轻拍去衣裙上的浮土。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也乏得厉害,要去睡觉了,你要是愿意守夜就守吧……”
她选了靠近金盈的小屋,开门关门,毫不拖泥带水。
仿佛是在逃避什么。
鹤生自然不想守夜,熄灭篝火后,他在空地周围布下一圈律令锁链,进了最后剩下的那间小屋。
余烬熄灭,最后的一丝火光耗尽自己的生命。
三间小屋安安静静,仿佛其中的人早就已经进入到休憩当中。
鹤生未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刻的他再也无法维持冷峻的面目,这副为了接近某个人,而故意营造出来的面目。
沉凝如夜的默然之后,幽幽响起一声喟叹。
“清樾啊清樾,连金盈都看出来了,可你为何……就是不懂我的心呢?”
“我连死……都可以替你去啊……”
…
清樾未睡,坐在床头疼痛难眠。
她一手抚着心口,胸襟起伏轻轻作喘,清冷的眼角结出寒露,俏脸上印出霜痕两行。
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良久依然。
“这颗心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毕竟,第……第六个四年,就快要到了吧……”
…
金盈未睡,坐在窗边仰面看月。
柔软的月华在她身上流淌,轻推窗棂,一缕微风划过,将她耳畔青丝扶起,又轻轻放下。
她嘴唇微动,声音细若蚊蝇。
“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离开易水旗呢?”
…
李牧同样未睡。
他躺在卧房的床上,抱着钱袋不愿撒开。
不得不承认……
这些钱,够他打柴五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