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东沧，可是连女户都没有的。就像曹娘子，她也是因为有一个儿子在，才没有被吃绝户。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你费这番心思让她们念书，有什么用？读这么些书，还不是给那些男子做了嫁衣裳。”夕兰感觉自己有一肚子气无处发，脸颊鼓得圆圆的。
“阿姊这就是气话了，怎么会什么都改变不了呢。”
“那你说说，能改变什么？”夕兰开始有气无力了，这一切都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就拿族里的女孩子来说。让她们念书，便能让她们明是非，知善恶，日后遇事不慌，见事知远，可以想办法保护自己，让自己不会轻易被诓骗，被欺负，而不再是只能六神无主，全身心依附于他人。”
林知意说着说着就站起身，开始踱步，“若她们有一日不被丈夫所喜，那她们也不会将自己困在愁苦中，不会因夫家的指责而自卑怯懦，因为她们会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错，而不是夫家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更有甚者，她还能发挥自己所学，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娘家或夫家实际上的主心骨，谁也动摇不了她们的地位，这其实也是一种让女子地位提高的以柔制刚的方式，不是吗？”
“只要于她们有好处，那我们这些努力就不算白费。”
见夕兰久久没有给予回应，林知意便转身去看她，却发现她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眼神中还带着一丝领悟，
“阿意，你是真正懂这世间女子，会真正为她们着想的人。”
“余受教了。”夕兰收起那副沮丧，肃身向她行礼。
与她相比，自己的想法真是幼稚又虚浮。
她太过追求改变女子的地位，反而因此忽视了女子本身。
好高骛远，可真是能迷了人的心智。
林知意连忙上前扶住她，没让她拜下去，“阿姊，你也是心中太为女子不平，才过于着急，其实你与我是一样的。”
“只不过呢，饭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要想让女子走到和男子同等的地位……得慢慢来，急不得，且最好不要有行差踏错。”
“会有那么一天吗？”夕兰现在已经有点不自信了。
要不是有知意提醒，她就差点害了林氏这些女孩子了。
“当然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慢慢积蓄力量。”林知意抓紧她的手，“现在能让女孩儿们一同念书，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阿姊学识是这世上少有，不应妄自菲薄。”
……
这一日，夕兰来到林氏学堂，见到课堂上只有寥寥几人，心中虽生气，但也早有预料。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从书箱里拿出一本册子，然后开始点名。
点完名后，她便十分温柔地对坐于下方的孩子们说道，“你们先在此等候片刻，夫子有些事情要处理，去去就来。”
女娃们皆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这位夫子好像是温柔的，但好像又不那么温柔……
夕兰又来到男子学堂这边，果不其然，族长和族老们都正聚在窗外，听子麟给男儿们上课，且听得津津有味的，嘴里不住地赞叹‘不愧是嬴氏来的夫子’云云……
“族长有礼了！”夕兰板着脸骤然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学堂内的人听到。
因此屋内讲课的声音瞬间便停了下来。
“夫子您这是……您现在不是应该在给孩子们上课吗？”林荣见夕兰脸色不好，下意识地放轻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