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鸣叫，白雕展着翅膀从圆满的月影中飞掠而过，昔霂纵身跃下白雕，笑盈盈地走到她面前。
昔霂冲着她举了举手中握着的琉璃瓶，瓶中一闪一闪有灵力的微光。
“先办正事吧，办完了，我们好好饮酒赏月。”昔霂将琉璃瓶递给她。
他一伸臂，眉头微蹙。借着月光，她惊觉他浑身的衣衫绽出许多破口，裂隙处隐隐显出血痕。
“你受伤了？”
“无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怕你等得辛苦，没顾得回去换身衣裳直接便过来了。”昔霂说得轻描淡写，可萸姜看得出他在强自忍耐着身体的疼痛。
“好吧，等下我帮你处理伤处。”
昔霂忙点头。他醺醺然已在遐想，这将要到来的亲密接触。
“还有这个，你收好。”昔霂从怀中取出四爪龙纹玉佩递给萸姜。
看着师父手中如星光般闪烁的琉璃瓶，沅湘心情复杂。这令人期待又令人不安的时刻终究是来了。
院中已安置一张竹榻，萸姜由房中取来锦盒，将置于其中的法器取出放在榻前的石板地上。那法器状如圆鼎，青黑的颜色，刻镂精美，饰有玄鸟追逐太阳的图纹。萸姜在法器之前燃起三柱线香，唤沅湘上前来一同行礼。
礼毕，沅湘遵她所嘱，平躺在榻上闭目调息，萸姜待他气息平稳了，始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对着法器念念有词。
那法器初时仍如一只黑漆漆的铁疙瘩，可随着萸姜口中念诵加快，一道金光自法器正中穿越而出，直指苍穹。金光到处，风起云涌，翳云遮天，不可捉摸的强大能量在天与地之间奔腾。
金光由云中折射回来，萸姜以手一指，光线投射到沅湘身上，他被振得一颤，灼人的热量霎时涌过心脉直奔向他四肢百骸。
萸姜打开琉璃瓶，将闪动的星光般的一团雾气推到沅湘身前，无形无状的迷离之光倏尔隐没。
金光散去，云翳缓缓流淌，月光重又挥洒到这一方庭院。
昔霂静静等待着法事结束。
他暗忖，待榻上之人重拾记忆，麻烦是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
萸姜显出些疲累，她调息片刻，撑持着想要站起身来，刹那间，霓光乍起，半空中一道霹雳以万钧之力劈斫而来。狂暴一击过后，庭院中铺陈的石板尽碎，顿时砂石飞溅，粉尘漫天。
“萸姜——”
昔霂想要跃身冲过弥漫的烟尘，萸姜却以眼神警告他不要靠近，她已放弃一切的挣扎，双眼如渊，写满的全是绝望。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院中巨大的震动，惊醒了犹在昏睡的沅湘，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目睹无数的碎石正围绕着师父悬转，碎石与烟尘如旋风般越转越快，天地间，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在积聚，在紧紧相迫，师父被吸入半空中，在强大的旋涡中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沅湘眼望着师父离他越来越远，他顶着风暴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此时风笛已唤出真身，化身一条身形庞大的青色巨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在空中盘旋，他不断地发出可怕的“嘶嘶”声，挑衅地向天空中看不见的对手示威。
昔霂神色凛然，他唤出铸银鞭，凌空跃起，往碎石阵冲去。他凝结灵力一鞭挥出，充沛的寒冰之气飞泄而出，可冻结的冰霜瞬间便被绞碎，飞砂走石非但没有停住，铸银鞭竟瞬间被吸入法阵，在碎石中舞动如一根无力的藤条，他忙急速向上跃升，欲以灵力劈开法阵，可他的力量全部被阻挡在外。
风笛扭动着庞大的真身跟了上来，昔霂跃上风笛的后背，一路向上飞升，他确信这个对手就是云雾之中，他要与这个神秘的对手面对面过招。
冲过一层层青黑色叆叇烟云，天空中渐至清明，只见那人遥遥立于一朵洁白的祥云之上，周身如有晕光，神情疏淡，目光清冷地望着远方。
昔霂由风笛背上滚身而下，面朝那人远远地跪下了。
“求天尊放过萸姜吧，她如今经受不住您这雷霆威力的法阵，她知道错了，您领她回去受罚也好，求您停下法阵，放过她吧。”昔霂双腿直打颤，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神明一怒，天地变色。他怎能不怕。
风笛听昔霂唤眼前这人“天尊”，心下立时明白了，赶忙化为人形，也跪下来求情。
“求我何用，犯了天条应由天罚，我今日只是来领她回去的，你们也不必求了，她的命还要留着受罚，一时半刻不会怎样。”天尊长身玉立，岿然如山岳，只几不可见的翻覆手掌，漫天漫地搅动的砂石霎那便消失了，法阵收势，萸姜已是浑身血污倒在天尊的脚下，蜷曲着身子瑟瑟发抖。
萸姜无力起身，只将视线悄悄移向昔霂，她嗓音已是嘶哑，声音难以分辨，他只能由她开合的口形大致猜度着，她在说：“快走，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昔霂隔着一双泪眼凄楚地望着她，此时此刻，她自身难保命在旦夕，她竟然还在担心那个凡人的安危，她想托付他将沅湘送走，可这事，还能由得了他吗？
“萸姜，你以灵力助人复活本就违了天道，今日你擅开鬼神道助他魂魄归位，你当真以为你送他离开就没事了吗，他能不能活不在你我，要看天意。”
天尊一身洁净白衣在月光下闪动着莹亮亮的光泽，全身透射出凛然不可冒犯的威严。
“求师父放他走吧，所有的责罚我来受着。”萸姜哭求着，挣扎着想要朝着天尊跪下，可她全身没有一处不是鲜血淋漓，这一挣动更是血涌如泉。
“我说过了，此事由不得你我。”天尊手心向下，以澎湃的灵力将沅湘吸入半空。
天尊转身一拂袖，他三人的身影消隐于天幕之中。
天地重归宁静。
风笛引着失魂落魄的昔霂回到隽园，原本静好安逸的园子已是一片狼藉，地面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青石砖粉碎，到处弥漫着烟尘呛人的味道，桌椅打翻了一地，杯盘稀烂，为着过节准备的吃食滚落一地，都已是腌臜了。
昔霂在园子里蹒跚几步，不由得跌坐在倒伏的几案旁，痴痴愣愣，过了半晌眼波微动，发现身侧有一碟倒翻在地的月团，小饼坠地多半都已碎裂，沾染上尘土，尚有三两个并未散形，依然是今夜的蟾月一般的团圆的圆饼。
他拾起一个来，珍惜地端详片刻，放到口中轻轻咬下一口，桂花的香味瞬间充溢了满口，入口还有炒熟的咸香的芝麻，口味甜中混合着一点咸，月团的面皮起了酥，刚好能解内馅儿的甜腻。宣仪，这中秋的味道依然如初。
他慢慢咀嚼着月团，不禁潸然泪下。
凡间的中秋自有属于节日的氛围，家人团坐，美酒玉肴，共赏婵娟。
入夜后的长明宫乾坤殿烛火通明，在此伺候的宫人一刻也不敢放松，仍然勤谨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候着吩咐。
大太监庆英迈着小碎步，以微不可闻的动静行到龙案之侧，以柔媚的嗓音低声道：“时辰到了，还请陛下移步坤宁宫，皇后娘娘已备好宴席等着与陛下一同赏月呢，娘娘着人来催过好几次了，我见陛下还在批折子不敢惊动了，可这实在实是……”
“行了，朕知道你们难做，折子不批了，走吧。”皇上起身之后，略一抚额，又道：“你差个小太监去将这食盒送去懿妃处，她不喜热闹，让她一个人清清静静过个节吧。轲儿也不必来请安了，明日朕去看他们。”
庆英诺诺应下，差个人去跑腿，他唤来舆驾，随着皇上往坤宁宫去了。
小太监一路提着食盒前往钟玉宫，由宫女通传过一直送去内殿。
内殿服侍的尚嬷嬷接过食盒，问小太监可有带什么话，小太监便将陛下的一番安排一一说与尚嬷嬷，特意嘱一遍，殿下不必去请安了，陪着懿妃一同过节即是。尚嬷嬷给小太监封了包赏钱，打发他回去了。
尚嬷嬷提上食盒往寝殿里行，待她放下食盒，却见懿妃独自一人坐在烛灯下发愣。
“小姐这是怎么了，自打那日从寺里回来，小姐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眼瞅着是大清减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尚嬷嬷是懿妃由娘家带入宫的嬷嬷，没有旁人的时候，仍如闺中一样唤她小姐。
懿妃如梦初醒般，一双含愁明目忽而一动，望着尚嬷嬷说：“嬷嬷明明看见了，为何装作没事一般，那就是他，是他。”懿妃眼中浮起一层水雾，神色哀切，泫然欲泣。
尚嬷嬷警惕地四下里望了，低声说：“晋王生死不明这么些年，怎么会突然在那里现身，小姐还是不要多思多虑了，小心熬煎坏了身子。陛下差人给您送了食盒来，体恤您与殿下，说是都不必到皇后面前生受脸色了，陛下还说明日来看小姐。”
懿妃如同什么也没有听到，抽出帕子来捂住脸低声啜泣。
“您这样子让人看了去可是大罪过，会牵连殿下的，还请小姐千万忍耐些。”尚嬷嬷一边劝慰着，一边打开食盒，将盒中各色点心摆了出来，“陛下为您备的月团真是精致，这一定是陛下的小厨房做的，小姐也该收拾心情，与殿下一同赏月过节才是。”
懿妃收起帕子，起身逼到尚嬷嬷面前，满头珠翠盛装华服的懿妃一脸凄绝的悲苦之色，这亮灿灿的一身装点，将她的美衬托到极致，可她此时近乎疯狂的决绝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
“我父亲戎马一生，一身伤痛再上不得战马才得以在京城熙养天年，我大哥儒雅风流才情俊逸，为了所谓的军功为国守边常年征战，落得个血洒疆场，马革裹尸，他是为国捐躯啊，却葬在寂冷边关，再也难见。我司马家是有哪里对不住天家……”
“小姐，快别说了……”尚嬷嬷惶惧已极。
“我心系允桢，却要被逼着嫁给……”她哽咽难言，以手捶胸，积郁在她胸口的悲痛太重太沉了，“允桢生死不明这么多年，我可有哪一日不悔啊，当日我若是与他一起去了晋州，或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尚嬷嬷闻言吓得更是面无人色，忙用帕子来堵懿妃的口，“小姐快收了声吧，这话若是让人听了去，整个钟玉宫的人只怕都要没活路了。”
正在她张惶失措无法应对之时，殿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唤：“母妃——”
声音传至殿内，懿妃赶忙揩去眼角的泪痕，深吸口气，转过身攒起一脸笑意面朝殿门。
“皇后娘娘那边好热闹，除了宫里的舞乐班子，听说还请了民间的杂耍百戏。孩儿今日还要去给父皇请安吗？”跨过殿门，韶轲一路蹦跳着跑到懿妃身旁。
韶轲是皇上的长子，虽只是垂髫之年，然聪慧颖悟，已开萌识字，深得皇上爱重。韶轲一双溜圆的大眼盯着懿妃，“母妃是不开心吗，是因为父皇没有来吗？”
懿妃爱怜地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母妃没有不开心，你父皇让你今日不必过去了，既是皇后娘娘宫里那般热闹，轲儿可要去瞧瞧？”韶轲摇头，“轲儿不喜热闹，轲儿愿意陪着母妃。”
韶轲牵上懿妃的手便往院中去，手指向幽蓝的天空，“母妃快看，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
懿妃凝望宁谧的天幕，默默祈愿她牵挂的人能在一方清辉下平安喜乐。
风笛见昔霂身上尚有伤，一直这么待在隽园也是于事无补，便提议送昔霂回咸恩宫疗伤，昔霂望着他，不明所以似的，眼神呆滞，茫然无助。
妖王与魔尊素来有些交情，风笛便执着通行令牌将昔霂送至咸恩宫宫门，交与值守的侍卫，离开时说是打算回凤华山了，他于途中一转念，又往玉至山去了。
回到咸恩宫，昔霂仍是不言不语，躺倒在榻上只痴惘地呆望着穹顶。
侍卫护送他回寝殿时恰被芜衡所见，芜衡不敢大声扰了他，在门前逡巡半晌，着人去唤医者桑，见桑提药箱急急赶过来，才让侍卫通传了一同进殿去。
“昔霂哥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不开心，都让桑先看看你身上的伤吧。我去旁边候着，等会儿再来看你。”芜衡说着，果然退到寝殿中隔着纱幔子的侧殿了。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告密风波，昔霂一直不怎么搭理她，她想着总是她辜负了昔霂的信任，自知理亏，便也不大敢凑上前来烦他。在她懵懂的小心思里，她实不愿什么人霸占了昔霂，让她不能与昔霂亲近。看到昔霂受伤，她甚至比看到自己的亲哥哥受伤还要心疼，她紧张地隔着纱幔子往里张望。
桑搀扶昔霂坐起身来，帮着他解开衣裳，一件一件往下蜕，衣裳由外到里都成了丝丝缕缕，沾染着肮脏的血迹和尘土。脱到最里一件中衣时，桑的眉头皱了起来，透过破损的中衣，皮肉上青黑的伤口已隐约可见，桑小心翼翼用剪刀剪开中衣，昔霂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伤口的边缘全都发黑了，脓肿着，并且已有腐坏之象，大小伤口都并未凝结，仍在往外渗出鲜红的血液。
“中毒了，是尸毒。”桑一脸凝重，用手比划着。
昔霂对伤处视若无睹，对伤痛也麻木无感似的，只淡然朝他一笑，说：“有劳了。”
桑急急往殿外去了，六殿下中毒已深，解毒已是刻不容缓。
芜衡站在纱幔子后，咬着帕子压抑地低泣。
“我没事，你回去吧。”昔霂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喑哑无力，显得有些不真实。
芜衡不出声，仍是低声啜泣。
“我不怪你了，你别哭了，哭成个大红桃子眼不好看了，若是让你哥哥瞧见，又要说是我欺负你，寻我打架，我这样子可是打不赢了。”昔霂的语气仿佛又一如往常了，芜衡忙止住了哭泣，使劲儿点头。
不多时，桑配好了药，吩咐近侍去准备一只浴桶，他将药粉倒入桶中以热水一激，满桶的热水霎时变成了清幽的蓝色。
浴桶抬入澡间，昔霂挪着步子进去，蜕去衣裳赤身踏入浴桶中，刚一接触药水，只觉灼热烧心，这看似清凉的药水何以如火般热辣炙人。
桑以手比划，“这毒阴冷噬骨，不施以至阳之药无以拔除。”
昔霂微笑颔首，安心坐下去，浸泡入药水之中，尽力忍耐着。桑见他神色还算安宁，退身出去了。
“昔霂哥哥，吃块儿冰吧，会好受些。”
身后突然响起芜衡的声音，昔霂本是闭目养神，所惊非小。
“谁让你进来的，不知羞吗？”他张惶四顾，近身并无一件衣裳可拿来蔽体，好在药水中浸入了污血，桶中的水并不清澈分明，他只好不动声色的仍旧坐在药水中。
芜衡用袖子挡住眼睛，只把手伸了过去。
“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接了去放在嘴里咂着，大概总会凉快些。”
昔霂只好扭身去接过盛冰的碟子，“快出去吧，下次别这么吓唬人了。”
芜衡嘻嘻一笑，退出了澡间。
昔霂不曾回顾，自然未能得见，此时的芜衡满面绯红，粉灼灼真如一只鲜嫩的蜜桃，她含羞带怯的回想着昔霂的背影，他宽阔的肩膀，匀称饱满的肌肉，他身上透射而出的来自男人的魅惑引力，令芜衡感到又陌生又向往。
温煦的晨光透过纱格窗，在室内投下一格一格的日影，榻上的女子醒转来，掀开锦被，拖着长长的白色衣袍，赤着脚便往窗下奔去。
轩窗下一张楠木妆台上摆放着铜镜，女子坐到镜前，张望着镜中之人。
镜中映出女子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莹亮白净的面颊如皎皎白璧，她一头乌发倾泻而下，直垂至她的脚踝。她站起身，提起衣裙便跑出了门，门外鸟儿啁啾，满庭鲜花盛放，一池碧水印出她一掠而过的袅婷身影。
院中停着的一只鸾鸟发出几声清越的长鸣，女子闻声略一偏头，风吹起她长长的发丝拂过她的侧脸，她并不停下脚步，穿过重重宫殿一路疾跑。
昆仑山皋阳殿门扉紧闭，女子端正跪在殿前。
“求师父成全，罚我一人吧。”
“求师父成全，罚我一人吧。”
她一遍一遍竭力高喊着。
殿门终于打开了，旼元天尊怒目瞪视着跪在阶下的女子，冷声道：“你还不知错吗，违逆天道而复生的人只有一条出路，便是入鬼神道烈火焚身重归寂灭，你自己尚且难逃入净髓池洗髓反思的惩罚，怎么还敢来为一个必死的人求情。你自去净髓池吧，一日夜后再来见我。”
萸姜的头重重磕在石板地上，她抬起头一脸倔强望着师父，“当日若不是有了这一丝挂牵，徒儿只怕已经元神消散，该永归寂灭的是我。我助他复生不是为了今日的结果，我愿往净髓池思过七日，只求师父给沅湘一线生机，让天意决定他的生死。求师父成全！”
“你，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旼元天尊毕竟教养萸姜多年，他虽万想不到萸姜历劫之后元神迟迟不归位竟是做出了这样疯狂悖逆之事，可他仍是不忍对萸姜太过苛责。
当年他受萸姜之父景元天尊之托，接管照顾年幼的萸姜，相处日久，他与萸姜之间名为师徒，更多的已是父女之情，孩子犯了错，哪个父母又不是痛心疾首，可他心痛难当也挡不住萸姜的一腔孤勇决绝。
她以头磕头，竭力恳求：“求师父成全！”
“好，我成全你，你入净髓池反思七日，让他在放鹰台自生自灭吧。”言毕，旼元天尊背身离去。
“多谢师父成全。”萸姜再次叩拜，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净髓池之神水销肌噬骨，一旦入池，将承受烈火灼身般的巨痛，这痛将由肤而入肌，由肌而入骨，待到入骨则灵力尽散。
于仙族而言，入池一日夜算是小惩大戒，吃些皮肉苦，休养几日总会好的，入池三日则是极限，肌受损而骨犹存，仙药养着也得数月时间恢复，入池七日，则根本是闻所未闻，那不是九死一生，那完全是自绝生路。
也难怪旼元天尊怒而拂袖而去，徒儿以死相逼，他恨其不争，恼其不智，应了她所求，他并未徇私，他只是把一切交给天意裁夺。
天意，是啊，毕竟谁又能说得好，入鬼神道与上放鹰台，哪一条路尚能予他一线生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