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巴掌来的非常快,先打没经验的人。
“你每天都有这么多活要做?”
小道士累的叉着腰直喘,不过他比王普体力好多了,毕竟还年轻嘛。
王山河啃着烧饼眼睛不离账本:“仅说在干活这方面,王普能把你吃了再拉出来。”
王山河拿出食物递给他。
“赶紧的啊,下午还要转铺子,把午饭吃了。”
小道士很不甘心,王普王普,就知道王普,他就那么好?
“王普这么好,你找他不就行了吗。”
王山河静静看着他,轻声道:“普老板出远差了,他很忙。”
普玄突然有点失落,他淡淡的哦了一声接着撸起袖子查账。
字写的又小又杂乱,根本看不清,使劲瞪着眼才不至于看错行。
彩香楼。
娄和顺老板早早擦净了窗户和桌椅静待王山河。三里外就瞧见她领着一个年轻的孩子,个子很高,纤瘦。
再打眼一看差点背过气————这不是王普吗?
芝兰玉树,清俊过人。
那跋扈劲呢?
不是,王普不是死了吗?
“娄老板好,我是普玄,是主家新请的管家。”
小王普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
娄和顺“噫”地抽抽一声,往旁边闪,他哪受得起这个,王普这小子是不是又想什么折磨人的新招了?
“你要不再磕一个?”
王山河挑挑眉:“主家的管事见人就行大礼谁受得了,你天天这样上工这片的老板都得吓死一半。”
王山河脸一下就黑了。老板虽然说话不好听,但从不向他发怒,这一下把普玄吓得够呛。
他点点头,肩膀塌了下去。
阿福拿来点心,轻轻拍拍小道士的后背:“山河教你呢,好好学着,男孩子家家的受点挫折没什么的。”
能做温良纯善的人是大家对孩子们的期望,不得不说王山河也曾是这样教育王普的。
但是要培养老板,首先就要忘掉这些东西。王普心狠手辣的做事风格跟他从小经商不能说完全没关系,有的时候王山河也要时常自省是不是自己没把王普往正道上引。
应该把他教的更歹毒一点,这样或许王普就不会被害死了。
她咬紧后槽牙捏住裙摆,昂贵的面料立刻出现褶皱。
彩香楼是王山河为数不多的快乐老家,她有意惯着这家小铺子,反正多赚少赚又不缺这一点钱。
娄和顺不争不抢,生意不温不火,人也都熟悉,和善亲近。先带他来这里学学规矩是对的。
外面可没人再惯着了,什么难听话都讲得出来。
路过吴金宝的戏班子,王山河迟疑一下才决定进去。
吴金宝,戏班班主。
扮相好看声音也敞亮,自己就是戏班的门面,就是嘴碎。如果查铺子赶上他在唱戏或者说书,多少要在台上揶揄一下他俩。
而且王山河不能把他怎么样,也不想。
毕竟吴金宝虽然嘴又碎又毒,但他很规矩,倒是从不惹事。他一场戏光酒水就赚的盆满钵满,不要说那些乐意出钱的狂热票友,每年年尾巴结算戏班的获利都是大头。
吴金宝眼神好,老远就看见王山河来了,他今天本来不想嘴贱的,但又看见她领着一个年轻的小男孩,那犯贱的劲又上来了。
“嚯,远远瞧去这赵姨娘领了一个小男孩袅袅婷婷地走来了,这亡夫的尸骨还未寒,她这只红杏啊,早就挂上墙头了————”
王山河大大方方地坐着,普玄在旁边侍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但王山河脸上没表情,只安静等他唱完这烦人的一宗下来会见。
“哟哟哟哟哟!我说这谁啊,这不是老板嘛,这谁啊?”
“我怎么看他,哎呀,长得这么像普老板呢?要我说还是老板会挑,个个都这么可人。”
普玄哪里受过这委屈,他刚要上去理论,王山河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把他一把揽在身后。
凭本事吃饭的人没有只会做生意的人那么怯王山河,但是像吴金宝这么贱的也很少,贱的让人想扇他。
王山河歪头:“吴老板,这是你爹呀,都认不出来了?”
普玄怯生生地瞄她,王山河的侧脸绷得很紧,面上带笑。
她在生气。
完全失了风度。
“俗话说,衣食父母,不亲也要敬三分。”
王山河歪歪脑袋,眼神冰冷凶狠:“吴老板生意做得好,眼里没我们这些主家了。也就是王普死了,要是他在,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虽以前不治家,高低不是个水货草包,要是你这么能耐,拔了你的舌头贱卖了,也不是不敢。”
吴金宝低低咳了一声:“老板今天气性这样大,不怕教坏了小孩?”
他嘴贱不是一两天的事,他也知道王山河心里苦,犯贱就要挨骂他更是清楚的很。
只是山河是个大度的人,她从不为这种事动怒。王普,顶天了也就是个好用的心腹,想顶他位置的人没有二万也有八千,也不至于为了他跟大戏班班主起冲突。
“我只怕他太好,净受了你们欺负。”
王山河拉过普玄,厉声道:“好好瞧瞧,这就是你们的新管事。”
“他有做的不好的,我亲自惩戒。但要你们胆敢蹬鼻子上脸,后果只重不轻。”
……
王山河深夜点灯,看见普玄屋内灯还亮着,打算过去看看。
王普死的太惨了。
惨不忍睹,王山河睡眠也变浅了不少,她容易夜惊,总提防着有人来动普玄,总也睡不好。
“你在干嘛?”
“我,我给西坊的钱庄,前桥的客栈和南湘别院重新誊抄账目。”
半夜闯进来多少吓到了孩子,小道士斯斯文文地告诉她。
那东西,抄它干什么。
王山河走近一看,心下一惊。
王普没事的时候就在自己房内磨很多墨,王山河一直以为他在练字,原来一直是他把难看的账重新抄了再给她过目的。
普玄一下笔,密密麻麻都是王普的字,辨识度极高的小方正楷,精致易读。
“你上哪练的字?”
王山河声音止不住颤抖。
“丹心师父教的。”普玄后背挺的很直,一笔一画地写。
王山河背后一凉,她总隐隐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