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船,天色已深。
有些事不是说能拖延就能拖延的,王山河收敛疲态,单刀赴会。
九王为她留着大门,进去倒是没什么阻碍。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妙。
当一个实在人非常坦诚甚至有点讨好的做事,往往意味着有事要求你,而且拒绝的代价非常大。
果不其然,吕敬用布条蒙着眼,赤条条地跪着,这么大的动静,究竟要干什么!
王山河倒抽一口冷气,刚打算张嘴。王普背对着她啃着半截苹果,甩甩长鞭迈着四方步出来:“哎呀,多亏了王爷。这五斤重的鞭子我都能多甩几下了…”
“王普。”
王普的苹果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硬了。
“你干嘛呢?”
这……怎么回答,在和王爷嬉戏?
“玩得挺开心啊。”
王山河黑着脸坐着,九王收拾齐整坐在主位。
“听说,您想让王普入赘?”
九王轻咳:“确有此事。”
要是真想这么干,那你直接把他办了不就行了。这么千方百计地想让我知道,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那办吧。我们王家的老板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入赘,这样吧,我拿光华宝阁和玲珑书局,再加十匹蚕丝和一些金银当彩礼,如何?”
王普在她背后屁颠屁颠的跟着,坐又不敢坐,轻轻点点她的肩膀可怜巴巴的摇头。
“你等会,你的账我过会跟你算。”
九王沉默了,这种情况下他总不好再提想法,王山河胜利挑眉。
“山河,我喜欢你。”
“我想让你嫁给我。”
这个吕敬是真不识好歹,王普眼睁睁看着老板的脸逐渐阴沉,怒气越攒越多。
“山河,你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喜欢你而已,现在我发现我更是敬仰你,这几日王普教了我很多,相信……”
“吕敬!”
王山河猛地一拍桌子,茶碗歪倒,茶水泼了一桌,滴答往下流。
“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知道我离开关林一天要亏多少钱吗!”
王山河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王普一天要有多少活要干?多少东庆的做生意的百姓都指望他开市糊口?”
“知不知道几天而已有多少人因为你,被活活饿死?知不知道没法播种的农民持械攻击衙门的事情!”
“钱,是维持稳定的根本。就这几天的损失把你这个破府上下全折了都不够填底。”
“就这种格局,这种眼界,这种条件的人还想着娶我,吕敬,你不是疯了吧?”
空气忽然静的出奇,九王呆若木鸡地看着她。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骂他一通反而让他无地自容。
山河,果然心中有大丘壑。
只有王普在旁边咂摸出不对劲来,什么砸衙门,什么饿死人…他走的时候不是都安排好了吗,那两个废物!
王山河带着王普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打更的让他们快些回去。
王普不知道他们两个真的饭喂到嘴边都不知道吃,这下完了,老板不会原谅他了。
“我明天一早就上工!您不要生气…”
王山河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荧荧地照着她疲惫的侧脸:“什么?”
“对不起!”
王普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垂头丧气,离她远远地站着。王山河走近一步他往后退一下。
“…你自己过来,我累死了不想追你。”
王普赶紧走上去等着挨骂。
王山河看着觉得好笑,轻轻咳嗽严肃起来:“王普。”
“你做的很好。其一,生意兴隆,没出什么事。就是李老板和平安小子要累死了。”
没出事啊,太好了。王普松了一口气。
“其二,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脸色红润,也没有生病…”
王山河伸手揉弄他蓬松的脑袋,还好最重要的人没出事。
王普扑上去一把把她抱住,委屈铺天盖地的涌来:“生病了!大病一场!可严重了!”
“王普,在大街上…”
“老板,你怎么能扔下我。”王普吸吸鼻子轻声说:“我害怕死了。”
突然有很强烈的愧疚感击中了王山河,或许她不应该这么对王普,有什么话说明白就好了……
“老板,你身上怎么有脂粉味?”
王普像狗一样贴着她的脖子仔细地嗅闻,王山河刚涌起来的愧疚感消失了。立刻把他推远,解释应该是关林谈生意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
后面几天,王普一直不是很振奋。特别是看见离畔和五王的时候————老板在关林结识的男人们。
但王普还是热情的安排好了食宿。
毕竟是老板的客人,无论如何都要招待好,不能给客人脸色看。
但是王普不开心。
王山河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闷闷不乐的给客人倒酒,然后在转身的一瞬间笑容立刻消失。
王普看见老板和那个妖里妖气的离畔窃窃私语,有时还投来目光,心里就酸楚的发疯。
“那就是王普。”
王山河眼神示意,得瑟地看向离畔,眉毛跳舞示意问他怎么样。
“品貌非凡。”
离畔眼神迷离,他作为青楼老板,对王普的看法非常客观,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真的不肯卖吗?”
哪怕做一尊神坐在哪里也赚钱啊。
“发疯。”
王山河露出满意的笑容,顺便一巴掌扇上离畔的后脑勺。
离畔突然严肃道:“这般美貌,必须相当有手腕才能护住,不然只能招来灾厄。”
就算是王普,王家的二把手,就因为生的美艳动人也逃不掉被他人觊觎的命运。
这一次她还能因为十公主不喜欢他,吕敬的目标也不是他才能安然无恙。
离畔明白的,他明白这个世界的运作规律。普通人几乎不会莫名其妙跌入泥淖,但美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要掉进深渊。
五王突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离,离畔,眼睛红了。”
离畔摇摇头:“我没事。”
人嘛。各有各的辛酸苦楚,不如欢歌纵酒,共度良宵。
五王从来没见过离畔喝的如此失态。
酒酣耳热,脸色潮红,一只手直接压上五王粗糙的手,很烫。桃花眼迷蒙又认真地看着吕青,质问:“王爷,你究竟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五王爷自认是个草包,他不受宠又不善于争抢,不过在这件事上吕青是有确切答案的。
“我…我怕你受委屈。”
离畔微微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