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帮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况且他们本来就是要进庙的，对视一眼，众人扶起地上的人跟了上去。
林淮再次感受到了神像的视线。
冰冷的，愤怒的，要让一切都处于恶意中的视线。
神相里的不是那个小诡。
怎么会？林淮眸子暗了暗，那个小诡的确是村民们口中所谓的“哪吒”才对。
不会有错的，那现在这……
林淮直觉不对，抬眸看去。
原本三头六臂的哪吒不知何时开始变形。
无数脑袋在里面涌动挣扎，无数手臂在神像上挥舞着想要出来。
巨大的神像被这些头颅和手臂衬托得渺小起来。
数量……实在太多了。
那些脑袋都绑着发髻，只有脸不一样，她们的表情或是愤怒，或是痛苦，或是狠毒。
她们都是女孩，不是女相男体，而是……真的女孩。
她们口中齐齐发出吟唱声，明明表情那么狰狞，声音却依旧是欢快可爱。
单听这些声音，无人知道她们会是杀人的诡怪。
原来，那些歌声，是她们发出来的。
她们就是被献祭的，天赐的孩子。
似乎终于看到了两人的肚子，歌声忽地停止，变成尖锐的嘶吼声。
那些手争先恐后朝两人的肚子涌来，似乎是要撕裂他们所有人。
秦不忆下意识想带着人离开，被陆楚时止住。
那些手的目的地不是其他人，只有他们的肚子。
没有见血，像是没有实物般，那些稚嫩的手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肚子，在里面摸索。
幸好他们两个都还是昏迷状态，否则看到这场景估计吓都要吓死。
接着，两个血淋淋的肉球被这些手生生取了出来。
肉球似乎在努力挣扎，但是愤怒的手臂太多了，根本无法挣脱。
终于，肉球开始一寸寸开裂，柔软的肉球被东西从里面撕裂出无数小口。
两个黑漆漆的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们是婴孩大小，意识到了危险，落在地面就拼命往外跑。
玩家们哪能让它们如愿，纷纷拦在门口，林淮更是一脚直接把其中一个踢到了手臂中。
顿时，诡怪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庙宇，与此同时，神像上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第二只诡怪很快就被手臂抓了回去，撕扯成碎片。
做完这一切，那些不甘的头颅和手臂好像终于到了极限，慢慢缩回去了。
众人虚惊一场，却也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林淮笑眯眯道：“谢谢你啦，阿婆。”
老婆婆这才缓缓抬头，咳了两声：“你们几个年轻人命真大。”
“多亏了您和这些孩子。”
老婆婆的脸色沉下来，咳着嗽往外面走，林淮跟上去。
“你们来，是想知道这些孩子的事情吧？”
“我们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村里的女孩被当做“哪吒”献祭，而男孩则是被这些枉死的女孩报复而死，变成诡怪，我说的对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
安枂跟着说：“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攻击我们的根本不是这些“哪吒”，而是那些男孩？”
老婆婆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玩家讨论起来。
“那岂不是整个村子的孩子都……”
都死了。
他们只在村里看见过几个男孩，如果真如他们所想，那么，那些男孩应该都是诡怪。
不对，也许还有其他女孩，只是没有出门的机会。
“那张寡妇家死去的孩子又回来是什么原因？”
老婆婆这才幽幽开口：“自从村里人贪得无厌，死去的女孩就变多了，这些女孩开始报复整个村庄，但是村庄里的全是她们的父母，她们无法伤害他们，所以村子里有了诅咒。”
“村里人如果生的是男孩，就会在刚出生就会变成诡怪，接着周而复始，如果是女孩，就会平安无事。”
“但是没用啊，这里面的“哪吒”是越变越多啊，没用的……”
老婆婆这番话道出了关键。
那些男孩从出生就是诡怪，村民们把他们埋在墓里，他们依旧会重新回到村民的肚子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他们。
林淮能够理解这些孩子们的想法。
作为被抛弃的对象，她们第一个恨的是抛弃她们的人，第二恨的就应该是既得利益者。
既然这么喜欢男孩，就让他们不断折磨全村人。
在这些死去的孩子心里，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解脱和……村里人对女孩的喜欢。
只是，在这种扭曲的恶意中，这些“哪吒”真的解脱了吗？
当然没有，因为“哪吒”还在增多，“哪吒们”的愤怒也在不断积累。
村民们不会悔改，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实在愚昧，又实在疯狂。
孙浩和曾安平已经醒了，在旁边不知听了多久。
曾安平突然说道：“你们知道哪吒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啊，家喻户晓，谁没听说过。
不过，把这个故事塞进这个副本实在恶意太大，简直称得上魔改版。
林淮不知道，他只听过村长讲的那个故事，以此来推理。
那边，曾安平自顾自说起来：“哪吒自刎，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后来用莲藕作身重获新生，后来哪吒与李靖起了争执，要杀了他，李靖便被赐了宝塔，号称宝塔天王，从此两人维持平静。”
“这是民间传说的故事之一。”
“所以，那些女孩不能杀村民，一方面是因为父母血缘在这里，另一方面，是这座塔？”
想起随处可见的红木塔，想起那些茂密生长的荷塘，想起庙宇内室里大大的“孝”字。
众人心里一寒，难怪村民这么希望看到他们怀孩子，因为生出来的是那些死去的男孩。
而那些女孩，即使死后怨气未消，也因为规则的束缚而不能报仇。
规则，世俗伦理的规则。
这也许就是把他们镇压这么久的力量。
莲子村，分明是怜子村。
“所以，这些“哪吒”只能根据规则杀人，那些意外死去的人，全都是因为村里的男孩？”
林淮若有所思点点头。
“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不是……”周甜甜眼神狐疑。
林淮笑得无辜，桃花眼眨了眨：“我是民俗专业的，当然知道啦。”
“不过还有没告诉你们的是，我课题的方向是封建落后民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