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怎么来了。”
杜红娟躲闪不及,结结巴巴地开口。
“哎呀,安县丞,在下有失远迎。”
齐贺鞠躬行礼,让我和安比槐坐下。
“安县丞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
齐贺看看安比槐,又看向我。眼神突然发亮起来。
“安大人,敢问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我的嫡长女,叫做安陵容。”
“原来是安大小姐,久仰久仰。安大人一府上出了两位如此花容月貌的小姐,以后自然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小人先提前拜过了。”
齐贺俯首作揖,又恭敬地问道。
“小人刚才在为二小姐作画,现下已完成得差不多了,安县丞今日携大小姐来,是想小人再为安大小姐作画么?”
安比槐干笑两声,又抬头剜了杜红娟一眼,为难地开口。
“不怕齐公子笑话,我今日只凑够了一百多两,只够一个女儿作画的,实不知会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齐贺是个人精,虽然安比槐说得一头雾水,但他也从中看出了门道,很显然,这安县丞把宝押在了花容月貌的嫡长女身上,而这个安夫人却偏心嫡次女,因此瞒着官人偷偷来了齐家作画。
他笑了笑,回话道。
“安县丞才高八斗,两袖清风,这松阳县有安大人的管理,现在百姓皆安居乐业,府有余庆,如此举手之劳,怎敢收安县丞的钱。”
齐贺恭敬地微笑,说出的话让人心旷神怡。
“这二位小姐个个花容月貌,齐某有幸能为二位小姐作画,是齐某的福气啊。”
怪不得杜红娟能一文不名带着如烟来作画,原来是这齐贺压根就没打算收安家的钱,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齐贺如此奉承,必然别有所图。
松阳县中心区有一块儿地段极好,商贩们个个想占得这个地盘,生意会好做些,安比槐仔细分析了县里的人口分布及消费习惯,对能入驻中心区店铺的种类和数量做了严格规定,分到绘画这个区间的,就只有一个名额。
齐家名头响亮,对这个名额势在必得,他也确实有实力得到这个位置,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收了免费的画儿,岂不就是收受贿赂么……
“怎敢怎敢,安某身为一县之长,怎敢带头坏了规矩,让齐公子折本呢,这是一百两银子,请齐公子务必收下。”
安比槐今日出门本带了一百五十两,想着多出些银钱,也好让画师尽心一点,谁知还没进门就打点出去五十两,现在剩下的一百两倒是刚刚好了。
齐贺看安比槐如此客气,是打定主意不肯在店铺分区的事儿上用心了,呵呵笑道。
“安县丞,不知这一百两,是付给安大小姐的还是安二小姐的呢。”
“自然是付给陵容的。”
安比槐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倒是不巧了,安二小姐的画已经做好了,二小姐也喜欢得很,既然安大人银钱没带够,那也无妨,齐某无偿赠送可好?”
安比槐一脸为难,低垂着头不知如何决断。
“既然这样,父亲带来的钱就用来支付如烟妹妹的画儿吧。”
我出声替父亲做了决定,他目前还是个清官,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事情,走上受贿的道路。
“回家去。”
安比槐阴郁着脸吩咐杜红娟和安如烟,我们和齐家拜别后,走出了齐府。
那少夫人待我亲厚,我有心提醒她小心后院起火。
“少夫人,陵容多嘴一句,那小青姑娘,很是伶俐聪明,只是作为齐公子的侍婢,免不了要接待外客,若是能换个温柔得体的,怕是更相宜呢。”
那小青做派不好。我觉得她和齐贺有不正当关系。但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只好旁敲侧击叫少夫人注意些。
少夫人看我一眼,眼眶中盈出眼泪,握住了我的双手。
“安小姐真是一双慧眼,什么都看得透透的,他们做下这事,我也不怕丢人……那小贱婢早已不是普通丫鬟了,她趁我怀胎之际,爬上了官人的床,官人现在被这贱人迷了眼,宠爱得很,很多话,我也不便于说了……”
少夫人伸手抚脸,眼泪却还是不间断地流了下来,我长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拜别了。
“胡闹!”
回到安府,安比槐将积压的怨气都发作了出来,正堂屋内的暗红雕花桌,被拍出一声巨响。
“你如今也是出息了,敢打着我的名义去寻好处,你忘了从前那曹德旺是如何落马的吗?你便如此作死,迟早做了寡妇去。”
杜红娟和安如烟已经盈盈拜倒,呜咽不停。我在旁边冷眼瞧着,心里想,杜红娟的蜜哥哥可多着呢,若安比槐横遭不测,她说不定还能活得更畅快些。
“老爷,我也是为了我们女儿着想呀,如烟生得如此美丽,该是人中龙凤,可老爷不为烟儿筹谋,她以后最多也就是嫁给富商和穷秀才,在松阳县了了一生,如此,可不是埋没了么……”
杜红娟说罢,又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
“父亲,你从前是最疼烟儿的,为何如今却变了,不肯为烟儿的终身大事筹谋,父亲如今官至县丞,也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若女儿有福气作了皇上爱妃,父亲不也跟着沾光么。”
安如烟这话说得实在伶俐,想必是杜红娟私下洗脑不少。
“烟儿,你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如何不疼,可你是庶女,命该如此,别做那些攀龙附凤的梦了,那不是你该想的。”
安比槐恨铁不成钢地回话。
“庶女又怎样?当今的皇后。不也是庶女么?谁说庶女便低人一等,女儿不信!”
安如烟背挺得直直的,说出口的话石破天惊。
果然,安比槐也被吓到了,他不知他的女儿,何时竟有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心思,跌跌撞撞扑过来,捂住她的嘴。
“你不要命了?皇后娘娘的娘家身份何等贵重,她也是你可以类比的?且不论皇后娘娘,那宫里的侍女都比你有身份得多,你若进宫后还口出这样的狂言,累及自身性命都是小事,整个安府都得给你陪葬!”
安比槐剧烈地喘气,被蠢笨的如烟气个不轻。
“老爷说什么也晚了,参选的名单我已交上去了,若老爷不肯让如烟去选,便是欺君大罪。”
杜红娟冷冷开口,然后把手里的画卷划拉一声打开。
“我将如烟报作了安家嫡次女,只要咱们自家人不宣扬,便可瞒天过海。如烟如此貌美,再加上齐公子的这画术,何愁不被皇上看中。”
我看向杜红娟手里的画儿,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画上的衣着和头饰是安如烟没错,可画像上的脸,却改得跟我一般无二,右下角的署名却是松阳县县丞之嫡次女安如烟。
这杜红娟母子,不仅偷了作画的机会,竟然连脸也造假,那张画,除了上面的安如烟三字,其他全是偷来的。
安如烟的脸跟我差了百倍之远,就算用上现代的美图秀秀,也难自圆其说。
欺君之罪叠加欺君之罪,安比槐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