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鸽来到罗校长办公室,裴胖胖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收兵鸣锣,她闷闷地唤了声:“校长。”
罗校长示意她坐下,沉默了几分钟后,苦口婆心的劝谏了信天鸽一番。
总之是让信天鸽跟着他去裴胖胖家里认错,天呐,校长居然也主张那个无理的要求。真是糊涂到家了,这比清政府的割地赔款条约犹让人愤怒。
信天鸽紧盯着罗校长的眼睛,一时间仿佛不认识他了,片刻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校长,不是给不给您面子的问题,也不是低不低头的问题。问题是我根本没做错什么,要我认什么错?”
“你看你看,你这年轻人怎么就……”罗校长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信天鸽拦住了:“校长,不用说了。这个错我死也不会认,如果您很为难,我,我可以辞职。”信天鸽把“死”字说的很重,把“辞职”却说的很轻。
说完转身出来,一时感觉痛快极了,她连办公室也没回,一口气走到大街上。
此时此刻,她好想念秦勤,好想在他发达的胸肌上痛痛快快倒几下,宣泄一番。她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罗校长会如此处理这件事儿。
当初进这个重点小学,又是考试又是托人,费了很大周折,罗校长看了她的成绩,亲自面试了才破格录取的。
信天鸽也给罗校长挣足了面子,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节目排得年年获奖,正是形势一片大好的时节,
除了教师节为了评职称而勾心斗角,除了类似裴胖胖这种家长的纠缠不休,除了银子赚的不多,除了朝九晚五时间不自由等因素,教师是一份蛮令人羡慕的工作。
信天鸽思绪万千的来到车站,张望了一眼,869路还没来,从这里坐车到家需要三站地,周围林林立立了许多人。
手机开始唱歌,她半点接电话的心情都没有,手机顽固的停了又唱,来电显示晨曦保险唐馨元的字样,她接起:“唐姐,您好。”
唐姐叫唐馨元,是晨曦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她知道唐馨元找她,肯定和保险有关,要么上保险,要么让她做保险。这个唐姐如焦皮糖,虽然你拒绝她千百遍,她依然甜蜜爱你如初恋。
一次偶然的相识,没想到自己却成了她惦记一辈子的对象。
“天鸽,最近怎么样?公司组织我们去了趟香港,刚回来,很想念你呀。”唐馨元的声音里,任何时候都种满了阳光。
“依旧如此吧。”天鸽情绪不高。
“明天有时间吗?给你带了一件小礼物,想见见你.”
“唐姐,这几天工作上起了一点小浪花儿,等过段时间再联系吧。”
“没问题,那你先忙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记得唐姐。”唐馨元这句话不论真心假意, 说得天鸽的心里暖融融起来。
和唐馨元的相识纯属偶然,那是两年前的一天,她们正好同乘869路,挨着落座。汽车启动后,天鸽发现一位下了车的老阿姨脚还被车门卡着,她立刻大叫,“停车,停车。”
车子总算停了,车门打开,天鸽本能的冲下去,扶起那位受伤的老人。
这是一位60多岁的阿姨,瘫坐在地上,直喘气,被突发的意外吓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眼睛里一片死灰。“阿姨,您怎么样了?”天鸽干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束手无策时,身边出现了救星。
一位短发的中年女子比天鸽冷静得多,她把老人扶坐在地上查看了一下,两手拉住阿姨的耳朵,向上连提三次,嘴里连叫三声:“阿姨回来”。
奇迹真的出现了,那位阿姨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两人把她扶到等车的椅子上坐着,腿还打着颤,根本站不住。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满满一车人,伸出援助之手的就只有她们两人,许多人还发出抱怨。
嫌弃老人耽误了他们的事儿,催促司机别管了,快快开车,天呐,这就是国人对待同胞的态度,如此的自私,如此的冷漠。
此事过后,唐馨元主动联系天鸽,她说天鸽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那么勇敢,那么正直,现在的社会这样的人太少了。
天鸽听了直笑:“当时没时间考虑其她的,只想看看老人伤到了没有,这年头啊,做好事的人不是对这个社会还有一点点信心,就是瞎了眼突发神经的人。”
唐馨元也笑了,你说的还真对:“若碰上那些讹人诈钱的,不就是发神经了吗?老人的事情就是我们这个社会最灵敏的温度计,她常常能测出社会和人心的冷暖。”
这一次的温度是有点令人心寒,有时助人反而受到无端的牵连和冤枉,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成了许多人奉行的生存准则,虽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好在我们都是对社会还有一点点信心的人。”唐馨元安慰她,听了这话,天鸽的心一瞬间有种冰雪融化的快感,哗的一下子豁开了一个口。
相处久了,她们天上地下,天南海北,千山万水,聊的不亦乐乎,关系也亲近起来,仿如姐妹。
回忆起这些事儿,信天鸽竟然有种特想见唐馨元的冲动。坐车回到家,刚进家门就看到秦勤正在收拾行李箱:“你又要出差啊?”
“是的,公司临时抽调我去分厂设备维护大概半个多月。”
秦勤在省电力公司工作,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漂在外面做浮萍,今天本想借他的胸肌一用,看他忙成这样,估计借不成,也没开口。
秦勤收拾完毕,发现天鸽闷闷不乐,认为是自己离开的原因。走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别不高兴,鸽子,我给你电话啊。”说完转身抱抱儿子,匆匆忙忙地走了。天鸽凝望着秦勤离去的背影,突然间生出一股欲哭无泪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