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马季!
“你是谁?”
彭小福掐住这人咽喉,厉声质问!
我仔细端详了这人,三十左右,面容清瘦,面白无须,我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太监?”
“哪个宫里的?假冒马季将军意欲何为?”
这个太监被彭小福掐住咽喉,发不出声,只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我。
我示意彭小福先将人松开,我有话要问他。
“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这太监朝我冷哼一声,脖子仰得高高的。
我脑子里思绪纷杂,一会说谢时垣和皇帝中毒了,一会又说谢时郢被扣在宫里,还要我手里的印信调兵…种种迹象都表明宫里肯定出事了!
但面前这个唯一的突破口怎么都撬不开嘴,我一时心急如焚,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如果此刻谢时郢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如果宫里乱了,谢家两兄弟怎么做才能突破重围?
对方的人有什么?我手里又有什么?
我不能乱!
我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不能自乱阵脚,绝不能拖这两兄弟的后腿。
“小福,你可知道去京郊军营的路?”我问向彭小福。
我思索再三,将从毓秀手里拿过来的谢时垣印信交到他手里,谢家两兄弟手里分别管着一支军队,京郊军营里的人是谢时垣的嫡系,凭将军府印信可以直接调动,然而驻扎在城外,刚刚班师回朝的大军,则需要兄弟两人的印信一起,才可以调动。
宫里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眼下驻扎在城外的兵绝不能动,动了,邺京必乱,眼下只有京郊军营里谢时垣的私兵可以解燃眉之急。
彭小福是谢时郢的人,此时此刻,我只能赌一把。
“小福你听着,这太监既然能冒充马季来侯府诓骗我调配城外大军,那就说明马季一定是在宫里和大将军一起出了事,你去找保弩,见印信如见大将军本人,宫中一旦有异动,你和保弩立刻动身包围皇宫!你可听明白了?”
彭小福朝我单膝下跪,双手接过印信,掷地有声:“小福定不辱使命!”
我拍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泪光,不知道我的抉择是否能助他们兄弟二人一臂之力,心中忐忑万分…
彭小福的目光掠过我,停留在阿萍身上,我将阿萍牵过来:“侯府和将军府众人生死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了,小心行事,阿萍她等你回来…”
再看阿萍,十三四岁的少女懵懂情窦初开,圆圆的杏眼弥漫着雾气,与彭小福四目相对,彭小福收回目光重重点头,转身出了府去。
人刚走还没多大功夫,侯府大门再次被叩响,我让人把这个假冒马季的太监先关起来。
这次来的是两个眼生的太监,一进门就倨傲无礼,拖着长长的尖锐嗓音高声喊道:“邵氏接旨,陛下口谕,宣邵氏立即进宫,不得有违。”
说罢瞥了我一眼,鼻孔翘到天上去:“邵夫人,快点吧,莫叫宫里的贵人等急了!”
我站起来,问他:“敢问大人,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那内侍冷哼一声:“自然是有天大的事,快快动身吧!”
众人有些恼怒这老太监的倨傲,眼神忿忿,我心里却想着,此刻喊我入宫,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胜在我打了个时间差,宫里面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了那假冒马季之人的阴谋诡计,那人要的是调兵的印信,而这次来的太监则是要我这个人。
“新月,为我更衣!”
众人一愣,“夫人,你这是要…?”
“不能进…”
她们话没说完,我打断道:“大人面前,不要造次。”
我用眼神示意她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眼下的一切都说明了宫里是真的出了事,但有一点可以证明,有人冒名顶替马季出宫诓骗侯府印信,那正说明了背后之人暂时还没有把谢氏兄弟怎么样。
只要他们二人无事,我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刚刚内侍口口声声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但陛下已经中毒,要我进宫的只能是那个幕后之人。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人,早在云蔻给谢时垣下毒我就猜到了她,今夜之事更是佐证了我的想法。
若是皇帝中毒驾崩,谢氏两兄弟也死了的话,皇位无疑落在了刚满半岁的小皇子身上。
位同副后,掌后宫生杀大权的懿贵妃吴娥姚则最有可能成为最大赢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今日应该就想做那个渔翁。
阿姚,她的野心一直都很大。
新月和杏姑为我穿上朝廷命妇的钿钗礼衣,整理好这些后,阿萍拉住我的衣袖:“姐姐,让我陪你一起。”
我怜爱的摸摸她的头:“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
我对着她耳朵小声嘱咐了一番,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闪着坚定的光,我心中安慰。
谢时郢其实早在当初离京之前,曾秘密交给我一队百十人的暗卫死士,这批人,是绝对忠于谢家的,足以保障侯府和将军府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如今我将我最后的底牌交给阿萍,若我这次进宫有去无回,连同谢氏两兄弟都被扣在宫城,就让这百十人的死士护送谢氏妇孺出京避祸,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安排。
此次进宫,我只带了新月一起,跟在两位传旨的内侍身后,与他们一起朝着皇宫禁地行去,此去是福是祸,尽人事听天命!
宫门处,一切如常,和平时守卫并无二致,
看来宫里发生的事并没有传开,懿贵妃还在等着那太监带着诓骗来的兵马入宫城。
领头的内侍亮出宫中腰牌,城门守卫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开门放行,畅通无阻。
我们一行人行走在冷清的宫城甬道里,四下无人,比平时更加安静,我知道,在这份巨大的安静背后是诡谲云涌的异变。
四下安静极了,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新月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袖子,悄悄说:“夫人,传闻宫里闹鬼,是真的吗?”
我拍拍她的手:“怕什么?鬼只会欺负弱小无主之人,我们没干过坏事,自然不怕冤鬼索命。”
领头的内侍则是冷哼一声,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待他们引着我们行至一处灯火辉煌的宫殿处时,方才停下脚步,转身对我们说:“今夜谢侯得胜归来,陛下在玺花台设宴邀请股肱之臣宴饮,夫人请进吧!”
说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意味不明的盯着我。
既是宴饮,却并无丝竹人声,安静得出奇。
此刻的玺花台像是夜色里的一尊异兽,灯火通明,散发着危险气息,似乎只要一打开那殿门,就能将人生吞了去。
我驻足在阶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向内侍微微颔首:“有劳大人了。”
新月跟在我身后,准备与我一同进去,却被内侍伸手拦住:“深宫重地,陛下口谕,只让夫人一人进去,闲杂人等还请回避!”
我回头看向一脸焦色的新月,温声安慰:“那你就在这里安心等我,别乱跑,没事的。”
我抬脚一步步踏上白玉石阶,朝着亮光处缓步前行,我刚站定,还没等我推开门,殿门吱呀一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