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三婶三叔没生孩子,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就如同现在她们之间的相处一样。
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疏感油然而生。
分明她们互相关心、记挂着彼此。
陆祈年也微微点头,道:“还好。”
她说:“三婶,今天以后我们就要进一个保密工作了,我可能会失联……十个月左右。”
林昭笛笑了:“没事,你以前不是也经常这样吗?你和……--安全就好了。”
“三婶。”
陆祈年骤然呼吸一顿,缓缓问:“您刚才是不是说,我和……--?我和谁?”
林昭笛却面露茫然:“什么?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林昭笛眨着眼睛,猛然坐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我刚才……我刚才是不是说了谁?”
陆祈年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应该……确实是忘记了一个人。
关掉视频的时候,她在想。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人。
祂……好像存在在所有人记忆的夹缝中,如同一抹残魂、一只幽灵一般从罅隙溜走,唯留下些微不可查的、吉光片羽般的残念。
祂是谁?
但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轻轻转了一圈,又很快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陆祈年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被自己关掉的通讯器。
她再次打开,拨通。
林昭笛的神情有些怔愣,但是又很快回过神来,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祈年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好像没有什么事。
她记得,她刚才同三婶说了几句话,交代清楚了自己接下来的动向,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
陆祈年缓缓摇头:“没事,我可能……就是想再看看你。”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又在想。
大楼这么大,房间又这么多。
会不会有哪里……
有未曾打扫干净的……灰尘。
弥留之际,她混浊的目光,一点点掠过病床前的人。
她活得已经够久了,久到目送走了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回头再看看,自己已经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每每亲眼看着一位亲人或者朋友离世,她都会想,为什么人间会有生老病死。
一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五十年,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走了,她也已经失去了交往新的朋友的热情。
有时候她会有很冲动的念头。
不如随他们而去。
不如在他们之前离开。
如此就不用承担独行的痛苦。
但是她撑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坚持这么久。
生命药剂问世之后,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长命百岁几百岁都是很好的事情。
但是等你真正活过了百年,等你在最后的日子里身体机能难以维持精力,但是因为被拉长的生命,迟迟得不到解脱的时候,你就会后悔。
她没有后悔过,但是曾经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支撑她到现在。
现在……她明白了。
抬头时,周围仅剩下她带的学生、与学生的学生。
他们看着她,神情悲哀痛苦,有的人已经失声痛哭,仿佛看到了星星的陨落。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别哭。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的学生们纷纷凑了上来。
她轻声说:“一周前,在我做出维度迁跃信标,突破了宇宙的界限之后。我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出生在一个……一个并不美好的家庭中。那里有重男轻女的父母,有不把我当成姐姐的妹妹,有许多许多的丑恶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