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舟看她这样，感到好笑，“你怕黑？”
“人是视觉动物，一到晚上视觉大大受限，从而使人心感到不安。所以并不是我怕黑，而是人的本能是逐光的。”喃月一本正经地解释。
赵鹤舟看着黑暗中她亮晶晶的眸子，视线怎么也移不开，他好像听懂了她最后一句话。
只不过前面的话他有些不太明白，“人为何是动物？”
喃月顿时汗毛竖立，她又忘了。
“就是我觉得人和动物除了情感，其余的是没什么差别的意思。都是有血有肉，你说是吧！”
赵鹤舟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也点了点头。
“好奇怪的言论。”
喃月笑了笑，她也不能跟他解释人的祖先是猿猴，人是哺乳动物巴拉巴拉的。
她一个教数学的，又不是教历史的。
二人又聊了好久，聊到喃月已经困得直打瞌睡。
“要不把肩膀借你靠着睡会儿？”赵鹤舟说道。
喃月立刻清醒了，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还好似避点嫌吧！”
赵鹤舟忽然想到什么，没说话。
阵阵冷风吹来，喃月说打了个冷颤，“要不我还是把衣裳还你吧！”
赵鹤舟抬眸看向喃月，见她丝毫没有把他的袍子脱下来的意思。扯了扯嘴角，说道：“不用了，还是你穿着吧！”
喃月见他是真不冷，才说道：“谢谢你啊，我是真冷。”
赵鹤舟打量着山谷，其实这里并不算高，若是他腿没摔坏，三五下就能爬上去。
如今却只能憋屈的在这儿等着人来救。
喃月小声嘀咕道:“他们怎么还没找到我们？按理说，马车翻车那么大的动静，地上车辙印也清晰，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除非......”
赵鹤舟看着天空，“除非他们也遭遇了危险。”
喃月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聊楚和单丛现在安不安全。
赵鹤舟察觉到了喃月的不安，他说道：“她们没事，我那几个侍卫有点本事，会护着她们。”
喃月想起了当时跟在赵鹤舟身边的几个侍卫，因为他们去见许志源，没有带那么多人，就都留在原地等着了。
“那他们为何没来救我们？”喃月疑惑。
赵鹤舟又躺了下去，仰头说道：“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喃月暗叹一口气，“今晚可别下雨啊，若是明天车辙印没了，他们找我们也难。”
喃月话音刚落，雨点就砸了下来。
赵鹤舟坐起身，有些无语地看着喃月。
喃月抿抿嘴，她看天上没有什么星星，这才担心会不会下雨，没想到，还真叫她说中了。
“怎么办？”喃月尴尬问道。
赵鹤舟动了动那只受伤的腿，说道：“咱们的马车也摔下来了，去找找看。”
喃月见赵鹤舟这样忙去扶他，“要不我去找吧，你在这儿等我。”
赵鹤舟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怕黑吗？一起吧！”
喃月很想再解释一遍她真不是怕黑，但赵鹤舟已经往前走了。
“谢谢你，赵鹤舟。”
赵鹤舟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喃月嘴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很轻，又很坚定。
说完这句话，喃月就走过去扶着他，二人沿着谷底去寻过去。
“会不会都摔零散了？”
赵鹤舟白了喃月一眼，喃月噤声。
马车的确摔坏了，两只轱辘不知道滚去哪里了，但好在车架子还是好的。
赵鹤舟将马车翻过来，喃月惊讶他的力气。
“你小心点儿腿！”
“嗯”赵鹤舟弄好马车，又搬来两块大石头垫在马车下边，平衡一下。
这个时候雨已经下了起来。
“快进马车里面去！”赵鹤舟对喃月说道。
喃月这才上了马车，又转过身去扶赵鹤舟。
赵鹤舟借着喃月的手也上来了，就是腿又抻了一下。
“没事吧？”虽然赵鹤舟没出声，但喃月看他表情痛苦，就知道不好受。
“没事”赵鹤舟拍了拍喃月扶着他的手。
喃月这才松开，“你要疼就跟我说，虽然不能帮你什么，但说出来，总比自己忍着强。”
赵鹤舟摇摇头，“真没事，我从小就皮实，经常磕磕碰碰的，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喃月已经看到了赵鹤舟的手掌好几道口子，手臂上的伤也结了痂。
“手和脚怎么都伤着了？”
赵鹤舟没有说，是因为他是朝着喃月滚下山谷的方向跳过去的，才会这样狼狈。
“可能运气不如你呗！”
喃月笑了笑，马车里比外面要暖和多了。“你都投胎成皇子了，运气还不好？”
赵鹤舟自嘲地笑了一声，“若是有选择的话，我宁愿生在穷苦人家。”
“是因为兰贵妃吗？”
“我母妃是被娴贵妃害死的，太后包庇她，父皇纵容她。
可笑的是我母妃死的时候只有刘嬷嬷她们是真的难过。
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几个下人，没有一个人真心喜欢我们母子。
只因我母亲是辽人，而我身上有辽人的血脉。”
点点盈光在赵鹤舟眼睛里，喃月说道：“兰贵妃一定是跟很善良的人吧！”
赵鹤舟以为她会像刘嬷嬷一样劝说自己或者替自己打抱不平，却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母妃的样貌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赵鹤舟声音有些颤抖，“是，母妃最是良善不过了。”
“就是如此良善之人，才会将你教养得很好。
没有怨恨世俗，没有作恶，没有将心里的不忿发泄给身边的人。
赵鹤舟，你很厉害。”
喃月看过他对待身边的下人，虽是说一不二，却也从不苛待。
他跟赵明盏不同，赵明盏有着娴贵妃和太后的庇护，又有刘太傅这个外祖，没有人敢欺负他，他是在满是善意的环境中长大的。
而赵鹤舟并不是，但是他给外界的善意一点都不比赵明盏少。
赵鹤舟笑了笑，他眼睛有些酸涩，看着黑暗中唯有喃月眼睛里闪着波光 。
“你也很厉害。”
喃月摇头，她看着赵鹤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我并非良善之人。
在亳州只要有人欺负我，我就一定会欺负回来。
我多方算计，我让每个对付我的人都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