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自私又懦弱。
下午四点,殡仪馆的人来医院接尸体,工作人员说最近业务比较多,要排队,最早也要两天后才能火化,接着又询问他想要什么时候火化。
顾南的父母亲人还没有联系,讣告也没有来得及写,首都这么远,如果她的亲人还想见她一面,两天根本不够。
林惊春说:“五天后。”
工作人员说:“那就先冷冻,不过得加钱。”
林惊春点头。
工作人员说:“请节哀。”
林惊春没有回复他,“节哀”这两个字真的很可笑。
林惊春和林惊蛰把顾南的尸体送去殡仪馆,亲眼看着他们把她推进冷冻箱才离开。
易平波也赶回来了,刚好来殡仪馆接他们。
噩耗突临,易平波的心情也不平静,他神色沉重地开车把两人送回家,临别时叫住林惊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林惊春在车边停了一会,萧瑟的冷风将他单薄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发型散乱不堪,被风一吹就糊的满脸都是,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一开口,声音也被劲风撞的支离破碎,“不用,谢谢。”
顾南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他不想假手于人。
当晚,林惊春在顾南的社交账号上发布讣告。
然后买好机票,第二天飞往顾南的家乡。
很奇怪,顾南的手机里并没有父母亲人的联系方式,他不得不根据顾南身份证上的地址亲自走一趟。
身份证上的地址很精准,林惊春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平德村。
沿着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走进去,平德村的村部小别墅就建在路边,门正敞着,里面有许多围在一起包饺子的男男女女,今天立冬,要吃饺子。
林惊春走过去,询问顾家的具体地址。
书记问:“你看起来很面生啊,你是谁,哪里人?”
林惊春说:“我是顾南生的朋友,有点事找她的父母。”
书记的脸色一下子怪异起来,其他人也面面相觑,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奇特神情。
林惊春心里突然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
“顾老二今天结婚,家里摆酒,算算时间,应该快吃饭了。”
林惊春心头一刺。
书记又说:“南丫头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几年都没有音讯,我们还以为她真要和父母断绝关系呢。”
书记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惊春,高高瘦瘦的,长得很帅,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
村里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陌生人,男人找女人,不是为情就是为财。
这是顾南生交的男朋友?他在心里嘀咕着,又问:“你是谁啊?南丫头怎么没回来?”
林惊春心里闷的难受,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是她男朋友。她为什么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书记心道一声果然,又将林惊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满意与惊艳,然后说:“她家里不让她读高中,要她嫁人,她就跑了,四年了吧,一直没见她回来过。”
四年前,她才16岁,正初中毕业要升高中,还没有成年。
书记见林惊春脸色难看,有些疑惑,也警惕起来,“你到底有啥事,今天顾家结婚,大好的日子,你可别胡来啊。”
林惊春抬眸,黑沉沉的眸子里映出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人,他心里又闷又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汹涌的情绪,随口敷衍了一句,转身离开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