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无意再收徒，但见他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况且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他跟了我几年之后，我甚至觉得就此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也不错，于是对他也不再设防，传授教学也尽心尽力起来。”
“谁知——”
药仙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执意要离去，我对他亦有微词，也是便也乐见其成。幸好我们并没有师徒的牵绊，所以只当是一场寻常的机缘罢了。”
“尚决明此人，于医术一道虽有天资，但太过于追求权欲，如果能存济世之心，恐怕另有一番造化。”
毕竟是曾经尽心教导过的人，又差点收为弟子，药仙如今在再提起，不免有些唏嘘。
“师父不必纠结于此，旁人给的就算再好，但若不是他想要的，想必也不会感激你。有句话不是说嘛‘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尚决明如今只供皇帝一人驱使，哪还有什么善恶的观念，更遑论济世救人了，根本不配为医。”
药仙点点头，满怀歉意地对南宫殇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胆大包天将我正在研制的失魂丹偷走，更没想到会用在你身上，所以你中毒的事儿，我也有一定责任。”
南宫殇摆摆手：“这件事跟师父无关。”
错根本不在失魂丹本身，即使没有这颗，也会有那颗，甚至就算没有尚决明，也会有李决明王决明，都不过是帝王手下的一把刀罢了。
即使承受了几十年的剜骨噬心之痛，南宫殇依然是非分明，并不会迁怒无辜之人。
况且他现在体内剧毒已解，对于皇家已经没有任何顾虑，本来就打算回到京城之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尚决明。
“不过他这个人我是不会放过了，师父如果还念旧情的话，恐怕——”
“不不不。”药仙头摇得像拨浪鼓，“非但不会为他求情，等你腿伤好一些了，我和你们一道回去处理这件事。”
两人就在这里安心住下，苏幕遮平日除了照顾南宫殇之外，就是和药仙师父交流医毒之术，收获颇丰。谷底虽然人迹罕至，但自然风光还不错，早上还未睁开眼各种鸟鸣声就进入了耳朵。没有勾心斗角权欲之争，也不必画粉描眉以供他人观赏，两人都觉得生活轻松又有趣。
这天苏幕遮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远远地瞧见一队人往这边来了，心下一惊捅了捅在旁边闭眼小憩的南宫殇。
“自己人。”
南宫殇睁开眼看了一下又闭上了。
很快那队人来到面前，苏幕遮才看清走在最前头的竟然是二哥苏慕青！
难道是十绝门？可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跟之前她去十绝门见到的并不相同？
苏幕遮还没想明白，苏慕青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拎着她转了一圈，左看右看，确认她真的没受什么伤之后，脸色瞬间舒展了不少。
“二哥……”
苏慕青摸摸她的头，“你没事儿就好。”
“我很好。二哥，这些人是……”
“是云海阁的人。”
苏幕遮重新端详起那一队人，他们身形高大，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鸦青色，虽然低调但料子极好。
为首的人摘下帷帽，跪在地上。
“属下来迟了，请主子降罪。”
“起来吧。”南宫殇抬起眼皮淡淡地扫视了一圈，继续问道，“怎么找来的？”
“这位少侠半夜带着印章闯到云海楼，属下才知道您出了事。也是他带我们找到了您坠崖的地点，大家这才顺着蛛丝马迹寻到了这里。”
说完他又跪下了，满脸自责，“这么大的事情云海阁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实在是失职。”
南宫殇对他的为人清楚得很，既然认识到了错误，等日后回去必定会重新整顿一番，于是也没有再揪着不放，“嗯”了一声就不再过问了，反而转头盯着苏慕青看了一瞬，沉着脸色道：“拿出来。”
苏慕青乖乖将纹章递了过去。
“这件事情我能解释的。”
苏幕遮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是在金山寺的时候。那天你出了事儿，我怕自己也难以逃脱，于是便把文章给了二哥。你瞧，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真的？”南宫殇追问。
“嗯……差不多吧……”
“差不多？”南宫殇要气笑了。
“怕什么？我说要怪你了吗？”
知道自己理亏，苏幕遮实在是没办法硬气起来。在南宫殇面前撒谎她不擅长，但涉及到二哥她又不得不帮忙遮掩。毕竟涉及到两大江湖势力，况且二哥又只是个小喽啰，万一南宫殇真生气了，相比起来这怒火还是由她来承受更划算一些。
反正南宫殇又不会把她怎么样，对吧？但换了二哥可就说不好了。这就叫有恃无恐！
苏慕青却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躲在女人后边，况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妹妹！
“阿遮你不必替我遮掩，这本来就是……”
“想不想脱离十绝门？”南宫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玩着手里的纹章，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你，呃……”
这是不想追究的意思了？这么重要的信物被他拿走还擅自用了，就因为妹妹的一句话搁置不提了？云海阁阁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苏慕青有些怔愣。
“我可以带你出来，不过——”将纹章攥进手心里，南宫殇坐直了身子。
“以后江湖再无青鸢，朝堂也不会有苏慕青。下半生，你只能是我手下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哪怕立下赫赫战功，也再不会有扬名立万之日，你可愿意？”
苏幕青大笑一声，“整天把脑袋放在刀鞘上的亡命之徒，又怎敢奢望什么功名利禄。”
“若能重获自由，愿将身家性命托付。”
南宫殇摇摇头，“若只因为我将你救出来，你就要将性命托付于我，那岂不是重新入了另一个十绝门？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