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靖舔到了一泡鸟屎，被恶心得人仰马翻，马灯都倒地熄灭了。
此时下弦月未出，天上正有乌云飘过，把仅有的几颗星光也给遮住了。
花丛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左依依努力眨巴起自己的明光大眼，依然是伸手难见五指。
【臭老爹啊，我怕黑呀，快带你闺女离开这儿！】
左靖吐尽了口中异味，腹中犹自翻江倒海。
闻听女儿的话以后，赶忙起身，凭着感觉往主路上走。
花圃外昏沉的灯光很快映入眼帘，左依依不心慌了，左靖这才放慢脚步。
突然，前方出现一盏移动的灯笼，沿着主路缓缓而行。
“谁！谁在那儿？”
灯笼停住，传来一道女子的喝问声。
“依夏，哪里有人？你别吓我啊！”另一道女声响起。
打灯笼的，原来是依春、依夏那两个丫鬟。
依夏将灯笼往前举了举，道：“我吓你做什么？花圃里有人！你没听见脚步声么？”
“啊？我……我没呀，别是什么野猫吧？是人的话会不知道打个灯？”依春还在自我壮胆。
依夏却很坚定道：“野猫走路的声音谁能听得到？绝对是人，还是个男人！就因为他没打灯，才可疑呢，十有八九是个贼！”
“贼？那咱还站这儿干嘛呀，快跑啊！”依春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跑什么？这里是凤王府，咱们喊一声就有护卫来捉人，不用怕！况且那人已经停下了，明显做贼心虚，要跑也是他跑……喂，花圃里的那个贼，我数三声，你再不退去，我可要叫人了啊！一……二……”
此时，伫立于黑暗之中的左靖眼神发亮，手指放在左依依的小嘴上，防止女儿发出声响。
而他自己，则紧紧盯着前方打灯笼的那个小姑娘。
被下人误认成贼，刚开始他还觉得有趣，但心念一转之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叫依夏的丫鬟，好聪敏的耳力！
不但隔着老远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就连他是男是女都能听得出来，还知道他已经停在原地不走了！
这种耳力，堪比夜视了呀！
左靖不由得想起了女儿曾说过的那个患有夜盲症的无名丫鬟。
如果一个人的听力发达到了如此地步，再加上能记路，夜盲症还会是个困扰吗？
左靖在沉思，左依依却没想那么多。
【臭老爹，你塞我嘴里的手指头，是不是刚才摸了鸟屎的那根？你还是不是人？有你这么坑闺女的吗？快拿开呀！我要跟娘亲告状！】
眼看着怀里的女儿扭来扭去不停挣扎，甚至已经开始用还没长牙的牙床咬自己。
左靖知道隐身不下去了，立刻捏着嗓子假咳了一声。
此时丫鬟依夏的三个数早就数完了，但她没听到对方退走的动静，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声喊人。
毕竟是女孩子，她也怕把贼人惹急了，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举动来。
当左靖的咳声传来时，她绷紧的心弦大为舒缓。
“王爷？是王爷！依春，花圃里的是王爷，快喊人来给王爷打灯照明！”
“啊？你确定吗？这么晚了，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也没个人跟着？琼野大哥呢？”依春还有些不信。
依夏急得直跳脚：“哎呀，我说是就是，你听，小郡主也在！”
左靖的手指一挪开，左依依立刻往外吐口水，可惜劲儿太小，全都吐到了自己脸上。
【呸呸呸，臭老爹你等着吧，今晚我要让你在床上漂起来，把你淹得透透的！】
依春也听到了婴儿吐口水的声音，这才对依夏的话信了几分。
左靖调整呼吸，掩去目中神光，一步三摇地从花圃中走了出来。
待他步入灯笼映照的范围内，显了真容后，先声夺人道：“你们干嘛？唧唧喳喳的，打扰本王和依儿赏花儿，该当何罪？”
两个丫鬟噗嗤一笑，依春回话道：“王爷，您可吓死奴婢们了，夜里赏花，还不打灯，您能看得清么？”
“本王眼神好，你管得着吗？王妃呢？松花糕做好了没有，本王饿了！”
左靖撒了个小娇泼，依春立刻笑嘻嘻举起手中拎着的食盒。
安抚道：“好了好了，王爷您看，奴婢正是奉了夫人的命，往主院去给您送糕点晚膳的，不曾想您和小郡主竟然在这里，咱们回吧？”
左靖瞥了一眼边上安分打着灯笼的依夏，故作不甘心道：“刚才是你发现的本王？本王只咳嗽了一声，就被你认出来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哼，没意思！”
依夏提灯笼的手明显紧了紧，回道：“王爷的声音有特点，不怒自威的，满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因此奴婢才能听得出来。王爷莫生气，奴婢下次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走吧，带路！”
这一刻，左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能听声辨位，是耳力敏锐。
但能听声识人，那一定是天赋异禀并且专门练过的了。
依夏便是那个无名丫头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回主院的路上，左靖皱眉思索。
他应该尽快将自己的这个发现告知江雨晴，让其防范起来。
可他现在演的是个傻子，要怎么才能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把事情解释清楚呢？
当夜，熄灯就寝后。
左依依早在江雨晴还没忙完回来前就被左靖给忽悠睡着了，因此都没机会跟娘亲告爹爹喂她吃鸟屎的状！
此刻床榻上，算是难得的二人世界。
“娘子未出月子，便忙东忙西，折腾来折腾去，可累？”左靖小心翼翼地起了个话头。
江雨晴手在他胸口轻锤了一拳，吁了口气道：“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关心我。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想也能想得到，和过往比起来，我这几天别提有多轻松痛快了……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说呗，别憋坏了。”
这有什么好憋的？
左靖挺不中意江雨晴说最后那句话时的语气，却又不能反驳。
哼哼哧哧了半天后，终于道：“没啥，就是有个小丫鬟，眼神不咋地，耳朵倒是怪好使，我和小东西黑天暗地的藏在花圃里，本想吓吓你呢，结果大老远的就被她给发现了，一点都不好玩！”
江雨晴初听之下，不由一笑。
但后知后觉地，也变了脸色。
她的手下意识地捏住了左靖胸口上的小凸起，沉声问道：“哪个丫鬟？”
“嘶……最，最热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