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毛毯,薛管家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传来。
看来是又遭那疯王爷暴揍了。
左依依听得真切,回想起书中细节上的点点滴滴,心中万千感慨。
想她当初把自己代入到各个正面角色当中,结果没一个过得顺心顺意。
不是被反派算计打压欺辱,就是各种求而不得郁郁寡欢凄惨收场。
偏偏那些反派还都活得逍遥滋润,上蹦下跳,简直气煞人也。
不过后来书中的左依依降生了,现实中的左依依这才有了心理寄托,一心认定作者大大之所以安排这么个小家伙出现,必然是要她来拯救正义,终结反派的。
也正因为有此想法,她才成了为数不多能将那本书追读到断更的读者之一。
呃,也有可能是唯一。
她知道有很多初始读者因为受不了那份压抑虐心,早早地便愤而弃坑了。
这么一想,她对那位作者的太监行为倒是理解了几分。
此刻无需考虑太多,既然有此缘分深入书坑,扮演其中一角,自然要当个合格的吃瓜群众,也不枉这南柯梦一场。
想到此处,左依依小嘴一嘟,忍不住来了一声长长的吁叹,意随心动,凝结心声。
【打得好啊,这个黑心烂肺,卖主求荣的狗奴才!】
【想当初香妃奶奶被害,他也有份参与,这些年更是奉了那个黑桃皇后的命,对爹爹一边监管窥视,一边寻机虐待,可不能轻易放他走了!】
正在指挥家奴上前劝架的江雨晴突然呆愣在原地。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哪里传来的声音?
奶声奶气的,若隐若现响在耳边,声音虽小,却刚好足够她听得清楚。
而那道声音的说话内容,稍一回味,便让她大惊失色。
她立刻从被其护在身后的丫鬟松桃手中抱过女儿,小心翼翼地掀开毛毯一角。
左依依再次见了大亮天光,两只水灵灵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
【咦?娘亲来得好及时,快让我瞅瞅外面的热闹呀!】
江雨晴瞠目结舌。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并且这次离她更近,分明就是眼前这个刚出生了三天的婴儿所发!
这么小就会说话了?
怎么可能?
况且她也没看见女儿嘴唇蠕动啊,声从何处来?
难道女儿被人下了什么邪恶未知的巫蛊?
或是天生的不祥之人,怪胎?
这可如何是好?
江雨晴瞬间没了主意。
作为一个虐文女主,她心性坚忍,天资聪颖,思维一半理性,一半感性,不惹事,也不怕事。
可如今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出了事,还是她无法理解,更不可接受的事,她怎能不慌?
稳住稳住,她暗暗告诫自己。
“松桃,快把依儿抱回去,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啊?夫人,为何?我……我也不能靠近么?”
松桃十分困惑,又因不知发生了何事,颇有些惶恐。
左依依也不干了。
【别呀娘亲!我还要看爹爹揍那薛管家呢,就看一会儿,我保证不哭不笑,老老实实看热闹……】
松桃和左依依的声音同时传到江雨晴耳中,让她有些恍惚。
“你……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这就听吩咐带小郡主回去,不许任何人靠近,夫人您注意安全……”
松桃以为主子生了气,急急地跪倒赔了个罪后,便起身接过江雨晴手中的左依依。
江雨晴始终盯着她的言行,突然低声慎重道:“松桃,你和雨休是我一起养大的,我们不但是主仆,也是姐妹,我要你以这十多年来的姐妹情、主仆义立誓,答应我,认真回答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好吗?”
此话一出,松桃吓得再次跪地不起。
若非抱着左依依不方便,她怕是要直接来一通捣蒜般的磕头了。
“夫人,到底发生了何事?您不要吓我呀?奴婢是不是又犯了什么蠢?您该问问,该打打,奴婢绝不反抗,绝不言谎!”
“好,我且问你,你可听到或看到依儿身上的不妥之处了?”
“不妥之处?小郡主怎么啦?呀,不会是又拉了吧?奴婢马上帮她换尿布!”
松桃一边说着,一边探手进毯子里,去摸左依依的羞羞之地。
嗯?干燥着呢!
左依依急得呜哇乱叫。
【我没拉,也没尿!娘亲快让松桃姑姑住手,羞死了羞死了!】
“住手!”
江雨晴红着脸呵止了松桃手上的动作,弯腰把她扶起来后,又心慌慌地问了一句:“你当真察觉不到依儿的异样?”
“夫人,小郡主到底怎么了呀?您快告诉我,实在不行,我去宫里请王太医,咱可不能儿戏呀!”
松桃眼泪夺眶而出,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又怕又急。
左依依也有点懵。
【看娘亲这紧张模样,我不会是真得了什么病吧?】
【不应该呀,我可是从小到大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王太医见了我都绕道走的存在,怎么会生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雨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那颗心也放了一半下来。
这么说,女儿说话的声音松桃并不能听到,而自己那位疯夫君和那些正跟他斗智斗勇僵持不下的家奴们,应该也是听不到的吧?
毕竟刚才小家伙叫唤的嗓门可不小。
若有其他人能听到,早该投来异样的目光了。
看来是母女连心,才有此奇象。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她要将这个秘密深藏于心中,不说与任何人知晓,以此保得女儿平安无事,不被有心人借机做了文章,寻了麻烦!
“松桃,是我看错了,依儿没事,我的女儿健健康康,乖乖巧巧,一辈子都不用看太医。好了,你抱着依儿往边上站,把她的小脸儿露出来,让她也看看自己爹爹的热闹。”
【哇,还是娘亲懂我,爱你爱你,么么哒……】
婚后两年,经历过左靖无数次的犯病发疯,江雨晴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心态好的不得了。
不过就像左靖所言,今天是一年一度给薛管家拔牙的日子,动静闹得相对就大了些。
去年的初次拔牙后,江雨晴作为王府主母,可没少给薛管家致歉赔礼,更是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嫁妆钱拿出来贴补给了他。
没办法,因为左靖只有封号,没有封地,凤王府自然也无任何额外的收入来源。
所有家丁奴才,包括凤王夫妻俩,都是按月由宫里拨发定额份例。
不够花,根本不够花呀!
而定远侯府当年出了事以后,几番折腾下来,不是抄家,胜似抄家。
里里外外值钱的家当产业被人拿的拿,抢的抢。
这背后自然是有人指使起哄的,可那没良心的皇帝老儿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任由发生。
穷,才是江雨晴作为一个王妃面临的最大挑战。
毕竟凤王府人多事杂,不像未出阁前,家里只有他们姐弟俩与丫鬟松桃,三个人靠着定远侯爵位的空饷俸禄,也能把日子过得不错。
但听今日女儿所说,这个薛管家竟然是个黑心欺主的刁奴,更是残害过自己那位善良慈爱的婆母!
虽然不知左依依透露出来的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江雨晴却本能地选择了相信她。
“来人,别管王爷了,先把薛管家给我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