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应了那句话,一个人倒下,就要有千千万万人站起来。
王熙凤死活都不敢再碰荣国府的账册,更别说是下人来汇报的府务了。
荣国府上下也就停摆了一天,当天晚上就有了安排。
其实史老太君最是精明,王夫人这些年吃里扒外的搂银子,做假账,她比谁都清楚。
可本来就偏心二子贾政,后面又来了这么个,长得像老国公的孙子贾宝玉。
这碗水就是史老太君她自己,都是不想往平了端的。
再加上大孙女,在宫里不能少了体己,要是断了供给,这些年的努力记得算是白忙活一场。
所以即使是洞察了,王夫人搂钱的小动作,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下那婆娘把府里的钱财挪用了个底儿掉,又因着省亲园子花用了那么大一笔银子。
要不是有凤哥儿使心思,再加上把嫁妆往里填补,荣国府能不能过的上年都是难说。
所以王夫人刚张嘴,史老太君就把她给掘回去了。
“你要府务?放到你手里,我看还不如给了老大家的!”
看坐在凳子上,面色隐忍的二儿媳,史老太君感觉自己真是晚年凄凉。
这府里的面子活儿,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要不是看在老二家的生的好闺女,现如今是荣国府起复的最大倚仗,自己也不会再三的纵容。
“这么多年你为了儿女,也是使尽了手段。”
“早年我为着宝玉好,舍下老脸求姑爷结亲。”
“你千阻万阻的很是看不上,可你也不看看这一大家子,没钱没权的还怎么过日子!”
“黛玉作为血亲,还有敏儿在身边从小的耳提面命的嘱咐,心里必然是跟咱们亲香的!”
“在有林姑爷那官身,怕不是在有两年就能一步登天,封相做宰了!”
“这你还不满意,那你到底还满意谁?”
“哈,你确实是有成算,你姐姐家是有名号的皇商,可看不上敏儿家的那点子家财!”
“可你也不看看,一个商户之女,怎么配得上我们金尊玉贵的宝玉!”
“你不是有主意吗?那就想主意去!”
“但是你要是在想伸手,拿咱们荣国府家业败活,那老身就剁了你的爪子!”
一席话把王夫人说的又惊又怒,到最后赶紧装着惶恐跪了下来。
“老太太,您实在是误会儿媳了!”
“虽说儿媳确实不看好林家,但是也绝非想让宝玉娶个商户之女。”
“实在是这些年,咱们荣国府收支不平,也渐渐有了颓像。”
“薛家那边私底下补贴的银子,儿媳尽数都送到了宫里给娘娘。”
“府里这些年能给大姑娘的越来越少,早前就断过好几次供给了。”
“说句难听的话,要是没了薛家,那咱们家娘娘也未必…”
史老太君就听不得这些,哐当一声,就把手边茶几上的茶碗给拂倒了。
“放肆!合着咱们家卖田卖地的银子,全都白扔了不成!”
“王氏啊王氏!要不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你信不信我当即就能休了你!”
王夫人头垂的更低,可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猖狂。
是老太太老眼昏花,再加上只能看到王夫人的后脑勺,所以也是一直都没发现。
“老太太,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年,用的银子是个什么数目。”
“光凭这些个不出收益的田产,哪里能养活了荣国府?”
“要不是媳妇眼疾手快,先把效益不好的产业出手,只怕咱们也挺不到今天。”
“您看不上薛家,可人家即刻就能拿出银子来呀。”
“您是好意思张口跟林姑爷要,您娘家史家能有?”
“兜兜转转的,不还是儿媳我舍下脸面来筹备的银子?”
“这薛家出了那么多血,最后即使宝玉定了世家小姐,咱们也得摸着良心,给宝钗那丫头一个名分吧?”
“老太太,咱就不说以前,只说这省亲别院的花费里,薛家可是出了几十万两真金白银的!”
“您是两手一翻,万事儿不管,可这人情债,银钱债咱们府可是全欠下了!”
“往后娘娘那边的供给更是不能少了,您说,这银子还能从哪变出来?”
威胁之意已经露了出来,史老太君也被儿媳妇怼的哑口无言。
她哆嗦着嘴唇,用手狠狠的指着王夫人。
可声音,却是半天都没发出一声来。
王夫人的笑渐渐溢出了唇角,觉得这元春可真是给自己争气。
自打嫁进来贾家,上有婆婆史老太君压制,下有小姑子贾敏使坏。
曾几何时,自己能有这般痛快过?
这老虔婆还以为,自己能看的上现在的家业?
从自己接手府务第一天,她就知道史老太君作为当家主母时也没少扒拉银子!
要不是那个死的早的大嫂极力掩饰,那时候没死的公爹估计都能把这老虔婆给休了。
还想休了自己,也不先洗干净自己的爪子!
从古至今也没有儿媳敢这么质问婆婆,可今天史老太君是长了见识。
她舍不得把自己的体己全都拿出来,要是那样的话,这个二儿媳会更加没有忌惮。
自己养老生活过得好不好,也全指着这些银子来吊着子孙媳妇尽孝。
现在就把银子拿出来是绝不可能,可省亲园子也把该用的人情用光了。
跟荣国府交好的人家,整揣着手,等着娘娘拿权来回报他们。
现下里,还能再拿出银子的也只有薛家。
“罢了……”
史老太君真是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二儿媳妇得了志,有那么一个好闺女撑着。
她这个死老太婆到底是只能咬牙忍下来,就算是为了宝玉,为了荣国府吧。
“你年岁也大了,咱们家三春姐妹也没学过管家理事,这时候也算是个好时机。”
“你让珠儿媳妇在边上看顾着些,让她们把内务都学上一星半点的。”
“以后长大了,出了门子也不丢咱们家的人。”
史老太君至少还是婆婆,就是在被钳制,这荣国府还没成为王夫人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