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野没动。
他拿出之前屡试不爽的耍无赖招数。
“我就不放。”
桑朵朵也没强求，她瞥见桌子上有一个杯子，动手将其拂了下去。
“啪——”
清脆的破碎声在黑暗里格外鲜明。
顾时野看着散落在脚边的碎片，短暂迷茫过后瞬间变得清明，他不再去看，想要逃避。
桑朵朵没给他这个机会。
“和它道歉，赔给它一百万、一千万，它还能变回从前吗？”桑朵朵问。
即便没去看桑朵朵的眼睛，顾时野也能想到那双灵动的眼此刻是多么的冷漠和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顾时野下颌收紧，还是抱着桑朵朵。
像是逃避，又像是偏执的，只承认自己想认的现实。
“我不会打碎你。”他瓮声瓮气的反抗。
“是吗？”桑朵朵勾唇，眼里是一片狼藉，“可我早就碎了。”
顾时野身体一僵，下意识抗拒桑朵朵将要说出来的话。
桑朵朵并没有停止对他们两个人的凌迟。
“早在我向你下跪，把我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碎的不成样子。”
桑朵朵对男人是有阴影的，只要和男人靠近一点，她就会害怕，会发抖，更别提一件件脱光衣服，赤身裸体的面对一个男人。
天知道桑朵朵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觉，恐惧像是看不见的虫子，蚕食着她的精神和肉体。
她在黑暗里孤坐在床上，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身边还有果果，她是个妈妈，她不能露出脆弱，她……还得顶起孩子的天。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怕，不准怕！
可身体还是在发抖。
她又开始吃药，吃抗抑郁的药，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工作，去上班，去面对……那个伤害了她还装作若无其事的人。
顾时野抱着桑朵朵的手慢慢放松，他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下落，桑朵朵破碎的脸映照在他的瞳仁当中，他在那张瓷白的小脸上看到了绝望和凄凉。
“对不起……”顾时野嗓音压抑，沙哑的道歉。
怀中的女人平静的犹如一滩死水，她的这番样子，从前顾时野不想见，现在顾时野害怕见。
“你的道歉，你的愧疚，如果能让你舒服一点，那也不算是白费。”
对桑朵朵，一点用都没有。
打碎的杯子不会因为道歉就恢复如初，桑朵朵遭受的伤害和恐惧也不会因为顾时野的道歉，耍赖而消失殆尽。
“我会弥补。”顾时野急切的说，高大的身形弯曲，黑眸紧紧锁着她，“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会用尽我的余生偿还对你的亏欠。”
桑朵朵一点点推开他握住她臂膀的手，理智又决绝，“我接受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和你离婚。”
顾时野以为自己早就被扎的鲜血淋淋，可他还是会因为桑朵朵的绝情被刺伤。
桑朵朵永远知道对他什么方式能对他一击必杀！
桑朵朵离开了客厅，留下顾时野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站了好久好久，整个人仿佛都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
两个孩子放了寒假，原本都不用早起，可果果想要和桑朵朵一起吃早餐，辰辰因为昨天晚上和白曼云见了面，也没有多少安全感，大清早就跟着桑朵朵。
李婶更是不用说，上次帮助白曼云进门的事让她战战兢兢，每次在面对顾时野和桑朵朵的时候，她都小心翼翼的。
在看到桑朵朵准备坐下，她立马屁颠屁颠的去拉开了椅子。
这让准备拉椅子的顾时野停在原地，他目光看向桑朵朵两旁的椅子，刚想要坐，果果和辰辰一左一右，动作利落迅速的爬了上去。
“妈咪，今天有小笼包，你多吃一点。”
“妈妈，这牛奶温度正好，现在喝一点也不烫。”
两个小家伙殷勤的不得了。
顾时野想拍马屁都赶不上趟。
最后只能坐在桑朵朵对面，盯着她看。
桑朵朵将顾时野的目光视若无物。
倒是辰辰发现了不对劲。
“爹地，你嘴巴怎么了？”
桑朵朵一顿，余光里瞥见顾时野嘴角处已经结痂，深色伤痕在浅色唇瓣上格外显眼。
她不受控的想到昨天晚上那两个相差天壤之别的吻，一个粗暴，一个温柔，像极了发病和偶尔正常的顾时野。
男人眉眼上落了些许笑意，抬手抚向唇瓣。他动作很慢，缓缓摸着唇角的伤口，像是在摸着什么难忘的记号，眼底暧昧不清，幽幽看向桑朵朵。
“被人咬的。”
辰辰瞬间站了起来，“谁咬的？”
“谁会咬你嘴巴啊？”
果果也看了过去，淡淡的眉峰微微蹙着。
“是啊，谁咬的呢？”顾时野拖长了尾音，狭长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桑朵朵，眼底意味不明。
两个孩子的视线纷纷落在桑朵朵的身上，眼珠在她和顾时野处来回打转。
桑朵朵非常不习惯这样的注视。
也想不通顾时野怎么能做到脸皮那么厚，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之后，现在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
“我今天要去改卷子，就先走了。”桑朵朵道：“你们两个在家乖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桑朵朵匆匆离开。
辰辰立马开始追问顾时野。
“到底怎么回事？妈咪为什么会咬你？你欺负她了吗？”
顾时野不满意他的说法。
“你那些电视剧都看到哪去了？”
“接吻能是欺负吗？”顾时野道。
辰辰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你和我妈咪接吻了！？”
顾时野这下满意了，尤为骄傲的点了点头。
辰辰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想要欢呼。
“老顾你可以啊，你真把我妈咪留住了啊，你太帅了你！”
他狠狠给了顾时野一拳，后者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很是开心。
“我当然帅。”他颇为傲娇道。
父子两一个比一个高兴。
只是果果有些不太相信。
“我妈妈之前不是还想和你离婚吗？怎么会……”
遭到质疑，顾时野战术性清了清嗓子。
“反正你妈妈就是改变心意了，我和她绝对不会离婚！”他说的很是坚决，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果果不说话了，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时野很清楚，想要彻底留住桑朵朵，那果果这一关至关重要。
于是他特地抽了半天时间出来，带着果果和辰辰去玩。
结果果果对他说：“我不会特地做什么，也不会在我妈妈面前夸你的好，你要是想留住我妈妈，你就自己努力。”
顾时野：……
努力就努力。
他把工作带到车里，就在学校门口守着桑朵朵，好死不死看到了杨飞航。
呵。
找死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