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去学堂去的巧。上课的时候，夫子还开玩笑说，我这病好的巧，明日里要放假，我就去了。”
季忱说的面不改色，余小刀不疑有他：“那还真是巧了。不过正好，我们明日就去镇上。”
“嗯。”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啃了两个窝窝头，就坐着村里人的牛车去了镇上。
昨晚上余小刀都数好了，如今她手里有三四百文钱，虽然不多，添置点东西还是够的。两人先去买了些米粮，她又添置了两样喜欢的调味料，然后去了菜场。
他们也没种菜，家里所有的菜只能靠买，要么就是去挖野菜。这年头秋日里菜的种类远没有现代那么多，余小刀挑了两样能存放的， 然后就将目光落在了肉摊上。
她和季忱都在长身体，不能每日里只啃窝窝头，还是要补充点营养才成。
她拉着季忱走了过去。
今年年成不好，百姓家过的都不富裕，买肉吃的更少了，偶尔有两三个人买肉，也都挑拣着肥肉买，肥肉买回去了，炒菜有油水。余小刀并不喜欢那油腻腻的肥肉。
她要了一斤五花肉。
老板割肉的时候，余小刀的眼睛在肉摊上滴溜溜地转着，隔着老远的距离，她就盯上了摊子上的那堆骨头了。
她买素菜的时候，就注意了，几乎没人要骨头。
“老板，这大骨头怎么卖？”
余小刀似乎是今天头一个问骨头的人，老板抬眸盯着她一个小姑娘看了会儿，然后道：“五文钱一斤。”
如今肉价八文钱一斤，这大骨头就要五文钱，也难怪无人问津。
“老板，要不这样，你给我便宜点，我将这些大骨头都买了，你看怎么样？”
那一堆大骨头不少，少说也有十来斤。每日里的骨头若是卖不掉，他们也只能弄回家自己吃，这天天吃，也有些腻，倒不如换点钱，买菜吃。
老板同意了：“给你四文钱一斤。”
“四文钱不太好听，老板，你看这样吧，七文钱两斤如何？”
老板有些犹豫。
余小刀笑眯眯地道：“老板，我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觉得你家的肉好，所以我都没有犹豫，就来了你家。您若是同意这个价格，那我以后天天来您家买。”
余小刀说着，将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个桶里：“不光这骨头，这猪下水我也要。”她想了想道：“这猪下水我给你十文钱，你觉着如何？”
这年头猪下水不值钱。往往怎么带回来的，还会怎么带回去，然后就扔了。偶尔碰上实在穷困的人家，能卖个五文钱。见余小刀给他十文钱，也算是让了些价格，老板欣然同意。
余小刀又花了二十文钱，将木桶买下，老板将所有的东西帮余小刀装好，放进了木桶里。
拎着木头离开的时候，余小刀表现的很平静，待到出了人群，她就跟中了大奖似的高兴。季忱盯着她，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要买猪下水这种污秽的东西。
余小刀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将肉和骨头放在了木桶下面，这才拎着木桶，背着米面，回了牛车。
早晨来的时候，他们就和村里人约好了，回来还在这里等着。余小刀将东西放在牛车上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可是累死她了！
他们到了没多久，村里去赶集的人也都陆续回来了。
他们瞧见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就好奇询问。
余小刀笑着道：“没买什么。家里没了米粮，就买了点米粮，弄了点花椒。”
旁人听到余小刀买花椒，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到底是年纪小，不会过日子，买什么花椒，浪费钱。
有人瞧见了那木桶。
“这是什么？”
木桶盖着，瞧不见里面的东西，那人嗅了嗅，似乎有点臭烘烘的。
“让婶子瞧瞧。”不等余小刀回答，离得近的一个妇人说着，就去掀开盖子，余小刀伸手阻止，已经来不及，盖子掀开，臭味弥散，“怎这么臭？”
她往里面一看，面色一变：“猪下水？”
而后立刻将盖子盖上了。
她皱眉望着余小刀：“小刀啊，你买这臭烘烘的猪下水做什么？”
余小刀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我今日里去集市的时候，见这猪下水卖的比米粮还便宜，就都买了回来，回去后煮了吃。”
余小刀说着，脸上带着笑容，似乎自己赚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村里人瞧见了，神色一言难尽。有好心的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小刀啊，这猪下水以后还是别买了。”
“为啥？”
“买了也是浪费钱。这东西臭烘烘的，处理不干净，烧出来也不能吃。”
“真的吗？”余小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低垂着头，满目伤怀：“我没本事，赚不了多少钱。季忱已经好些时候没沾荤腥了，我就想着，这好歹也是猪身上的，买回来吃了应当差不多。见那么便宜，我还以为占了大便宜。原来不能吃啊~”
余小刀抬眸，冲着众人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
众人瞧着有些心酸。
有善良的，将今日里买的肉掏了出来，递给余小刀：“小刀，你回去就将猪下水扔了，这肉你拿去吃。”
余小刀连连拒绝。
“我不要，这是婶子你买的。就算我们要吃肉，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买着吃，婶子你们对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绝对不能再收你们的东西。”
余小刀说着，将肉塞回了那婶子的篮子里。
众人见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心疼地望着两孩子。余小刀敛眉，深藏功与名……
余小刀这么做，并非刻意装穷，也不是装可怜博同情，她只是深谙人的嫉妒心。当他们处于弱势的时候，乡亲们会同情他们，心疼他们。然而若是他们得知，他们两个孩子，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的，就会眼红，在背地里说他们坏话。
人言可畏。
余小刀不过是不想惹麻烦。
余小刀坐在牛车上，隔着一段距离，就瞧见了家门口站着的刘氏几人。她和季忱拿着东西下牛车，就听到赵氏阴阳怪气地道：“呦，瞧瞧白眼狼如今过的多好，都有钱逛街买东西了。想来也有钱去找学堂读书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