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的姚儿,”许慧君一把将罗令姚拥到怀中,她瞒了十年的秘密啊,怎么偏偏今天被戳穿了。
都怪罗令姝,都怪她害了姚儿还让她死去的姐姐黄泉不安。
罗令姚抽抽泣泣半盏茶的时间,她四处乱望没有看见罗征。
心下恐惧:“娘,爹呢,他怎么不来看我,是嫌我今天给他丢人了吗?”
“没有没有,”许慧君忙安抚:“今天让令姝那丫头捅的事太大,你爹忙着安抚罗家族老去了。”
“你亲父家那边也闹开了,许家族老们怒声一片,严家那边还报了官,怕是你亲父吃定官司了。”
许慧君想了想,声音硬起来,安慰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去心疼你这个没有担当的父亲。”
“他落得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你自继续当娘的女儿好好的。”
她懊恼连连:“讲来讲去咱们当初都让令姝这丫头给带偏了,弄什么认祖归宗仪式,闹出这场风雨。”
“她咋就知道那事了呢?”
许慧君百思不得其解。
罗令姚的身世一经揭晓,很容易能从她的年龄上,推算出许朝年和许慧如是何时勾搭上的。
再早的私情不谈,左不过罗令姚就是在严家长子死后,许慧如守丧期间怀上的。
若是严家较真,许朝年不仅是私德上的败坏,更有勾引他人之妇的罪名,不仅官身不保怕是下辈子牢饭也吃不完了。
罗令姚从许家出来的那天,就没想许家再跟她有何关系,哪里在意许朝年。
她现在只慌张自己的前程,好不容易就要成罗家名副其实的嫡长女了,陆家婚事也唾手可得。
竟被小小的鸟雀啄了眼,让罗令姝毁了她这么重要的未来。
罗令姚靠在许慧君怀中,声音微颤充满忧意。
“娘,我真的还能继续当您女儿吗?”
“还能待在罗家,爹能将罗家长辈们安抚住吗?”
“万一,万一我这身世让他们嫌弃,我是不是就无家可归了?”
许慧君一时拿不准,心中真担忧此事,故默了声抬头看长子。
罗令清温柔笑哄:“不会,爹多疼爱你,要将你送走他都不答应。”
“没错,长姐,”罗令辉附和颔首,紧握双拳:“谁来我们家赶你,我就将谁轰出去。”
“嗯,”罗令姚稍弯眉眼,再次紧紧的搂着许慧君。
安慰下罗令姚后,许慧君母子三人出了她的院子,不久罗征带着一嘴的干皮回来了。
许慧君紧忙给丈夫倒水,待丈夫狂饮三杯后,才焦急问道。
“族老们如何了,对姚儿起意见了吗?”
“姚儿那个身世,族老们哪里能没事,且知道我早了解姚儿身世还将她带了回来,一个个将我骂的狗血淋头。”
“话中意思,大概不想将姚儿留在罗家。”
“不留在罗家怎么办?”许慧君着急上火,她闷闷的捶着桌子:“许朝年现在自身难保,许家那边她哪里还能回,不是让她一个小姑娘去死吗。”
罗征:“你别急,到底姚儿在我们家,今日闹了这么大的丑事,罗家族老再怎么样也不会公然跑来咱们家赶姚儿。”
“不然事情就没休没止的闹不完了,”他顿了顿感叹:“说到底姚儿不是我们罗氏的子孙,再是丑事出在了许家。”
“你作为姚儿的姨母,将孩子接来救济救济有何问题,先听听这段时间的风向吧!”
许慧君听来听去丈夫完全没说出来个具体办法,不免心中更烦。
***
正入了夏,在京中听不见的知了鸣音,了尘庵内避也避不开。
静清落下窗户以减免噪音:“了尘庵好是好就是夏日颇吵,住持也不让人赶,说怕伤了生命。”
“改日我给静清姑姑你一点药,往周围树上撒点就成,伤不到它们。”
罗令姝往外遥望一眼满树青绿笑道,以前她师父就嫌弃山脚前知了的叫声吵,每到夏日就自己配药。
她这段时间又去了几次了尘庵,幸而运气好遇见了大伯母醒来的时刻,她给大伯母扎了几针调理脾肺的穴道。
询问:“大伯母,感觉如何。”
文缨爽利的出口气:“往往也在吃药用针,就不如你这几日给我治的舒爽,姝儿真是有本事了。”
罗令姝不好意思笑道:“那大伯母不觉得我走动于京中,会医很丢人吗。”
“有何丢人的,因为是女子吗,”文缨反问:“先不论资历,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像你这么大就敢施针治病的。”
“教你的大夫若是女子,你跟她耳濡目染这么久,怎么还会让你有这迷茫。”
“若教你的大夫是男子的话,他都不介意将衣钵传给你一个女子,不觉丢脸,你这自卑之感又从何而来。”
啪!
啪啪!
文缨说着话间,蓦然接到两颗温热的湿泪,发现竟然是罗令姝哭了。
她抬手为罗令姝拭泪,哄道:“好孩子,这是怎么了,大伯母就是想开解开解你,可是语气重了?”
“不是,姝儿觉得大伯母的话真有道理,为何以前就想不到呢!”
若她能有大伯母的七窍玲珑心,想想教自己的师父,他都没有嫌弃自己,只凭她给师父做了两顿饭,就得来了一身医术,怎么还能被罗令姚哄的束手束脚。
“大伯母,您跟我回家吧,您这一身弱病待在山上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回罗家休养吧。”
罗令姝不知为何跟着文缨越相处,越觉得亲近,不忍看她一个人在庵中凄苦。
文缨敛色落下手掌,落寞寂寥:“我丧夫丧女,一辈子活的家破人亡,这残破身子也只拖一日算一日,还回去干什么。”
当初罗征许慧君夫妇虽没有直白赶她走,言语却表达她一个外人不适合留在罗家。
她亲生的女儿一出生便没命了,许慧君不顾身子丢下罗令姝,携着儿子去跟丈夫外放。
那五年她虽养着别人的孩子,但小令姝给了她全部的快乐,令姝丢后她心如死灰。
这么些年日日为令姝祈祷,如今孩子能回来就成,她何必回去惹人心烦。
蓦然想起静清前阵子跟她说的话,与最近听见的谣言,文缨不放心的多问一句:“你爹娘是不是比较偏疼那个从娘家带回来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