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照亮着上京的天,逐渐攀升的温度融化了屋檐上厚厚的积雪,也减退了几丝寒意。
“嘀嗒,嘀嗒” 水声顺着门窗落下,滴在地上也滴在了顾一廿的心头。
老鸨推开花萼楼的阁间,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油灯照着,窗户露着的缝隙透着冷风和雪水,整个房间又黑又冷。
“你还打算在这里睡到何时?”
顾一廿盖着一床薄被一动不动,露出半个脑袋蜷缩在床的边缘,整个人都颓靡不已,哪有半日花萼楼风情万种的小郎模样。
老鸨见他还不作声,气的上前掀开他的被子
“让你伺候个客人你就把自己伺候成了这样?顾郎,你若是不想在我这花萼楼呆了,趁早给我滚了最好,外面哪个小郎不做事,花萼楼可不养闲人!”
顾一廿此时穿着里衣,双眸通红的,眼角还泛着泪珠,被子一掀本就冻得通红的双脚更加冰得很。
可他偏偏又是个犟的,老鸨越是这样羞辱的说他他越是不动。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才行!顾郎,你已经没了上面那位的恩宠了,再这样下去,你看看上京的恩客谁还记得有你这个人物!”
这话一出,顾一廿委屈的哭出了声音,从床上翻身下来
“若不是你偏要我和那西域胡商进西厢,我又怎么会成了一枚弃子…….”
话里话外都是对老鸨的埋怨,老鸨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他怎么晓得之前来的女权贵竟然是那位主子,她这一时糊涂,确实是对不住顾郎。
若是换做其他小郎,今日他可不会来这里好言相劝。
“是爹爹的不好,顾郎,如今错已铸成,你只能另找出路了,难不成你想在这冷潮的房里过一辈子不成?”
顾一廿闻言停住了啜泣声,是啊,他难道没了主子,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下去吗?
不,他绝对不能这么颓下去,他的仇还没报,他绝不能就这样认输。
看见顾一廿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老鸨趁热打铁又劝慰道
“花魁大赛可马上就来了,拿下花魁,上京多少女人会折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届时,什么样的主子没有?”
顾一廿紧紧握住拳头,眼中闪过恨意和不甘,但老鸨的话的确也说在了他的心头。
拿下花魁,主子还能注意到他,他还是有价值的!
只是一瞬间,顾一廿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番,脸上又挂上了往日魅情的笑。
老鸨满意的抱住他的肩头:“最漂亮的裙子我可都给你留着的,我家顾郎可是天下最好看的小郎了,花魁之位,非你莫属。”
花萼楼外,其他小郎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神情甚是不好看。
“凭什么!凭什么爹爹好的东西都想着他!你瞧我这裙子都开线了,就想要那件紫色金绣的裙子,爹爹碰都不让我碰,说那是他给顾小郎留的!”
一个小郎捏着帕子不甘的说道,旁边的小郎也添油加醋的开口
“哼,你这算什么,人家顾小郎可是咱们花萼楼最‘有谱’的小郎,只是接个客跟要他命了一般,你瞧瞧,还要爹爹亲自去请呢。”
“就是,要说好看,咱们段郎可比这顾小郎好看多了,但爹爹就是偏心顾郎,还说什么,这次花魁之位就是特意给顾郎留的。”
一个小郎站在段玉闻旁边满是打抱不平,丝毫没注意到段玉闻的脸色已经变青了。
“是吗?花魁之位是给他留的?呵呵,好啊,咱们看看明日花魁大赛,到底谁才是花萼楼真正的花魁!”
段玉闻丢下这句话就朝着楼上走去,心中对顾一廿的不满已经要溢出来了。
本来在段一廿来花萼楼之前,他就是花萼楼待遇最好的小郎,什么好的东西都会优着他先来。
自从段一廿来了之后,他处处都矮了段一廿一头,这让他心里如何能不恨,这次花魁之位,他绝对不能让顾一廿拿走。
夏府
夏栀慢正被逼着在书房温书,自从燕晚昭拿了翰林院的榜首,夏督史就让她不准出门玩乐,说什么也让她去考一个女官。
“哎哟,憋死我了,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夏栀慢望着窗外的雪发着呆,她可不觉得自己是读书的料,但是她母亲总觉得自己是个有潜力的……
“主子,您的信。”侍女递过来一封信。
夏栀慢看完信,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语气有些激动
“花萼楼明日选花魁,段郎写信来请了,这我得去,知竹,帮我明日给母亲告个假,说我明日去胡府拜访。”
这段小郎平日里最是冷漠,今日能放下身段来请她,看来他是想通了。
夏栀慢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那她可不能辜负了郎君的“心”。
等到了选花魁这日,上京大大小小的人都聚集在了门口,上到有权有势的的女官下到做生意的女贩都过来想一亲芳泽。
花萼楼好久没选过花魁了,上个花魁从良嫁人之后,这里的花魁之位就一直空缺着。
老鸨在门前热情的迎着恩客,今日可是花萼楼的好日子,毕竟花魁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砸出来的。
白意柔和何安浅走到门口正好碰上了下车的燕晚昭
“燕大人,好巧啊!”
白意柔想要打趣她:“今日可是来捧你这顾郎的?”
何安浅抿着嘴让自己不笑出声。
“我过来凑热闹的,我可没有白将军您有钱,我这点银子可砸不出花魁!”
白意柔又怎么不知道燕晚昭黑市大赚了一笔,看破不戳破,三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花萼楼内四方都系着彩带,正中间的台子上摆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粉色牡丹花,周围的小郎一个个打扮的魅惑勾人,香肩半漏,尽显身姿。
燕晚昭刚入座,胡玉姬也向她投来目光,她眼中是藏不住的开心,今日事成,顾一廿她可就能带走了。
燕晚昭看向楼上一脸娇俏妩媚的顾一廿,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经历的事情,只怕是终生难忘了。